时间转眼到了七月中旬,也是最炎热的季节到了。整个冲压车间就象一个大火炉,人一进去,从早到晚,身上基本上没有一片是干的,往往都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即便是隔个几米远立个落地电扇,也于事无补。
天气一热很多问题就来了。隔三岔五有人中暑请病假;晚上睡不好,白天上班注意力不集中,容易出工伤,陆顺就亲眼看到A组一位员工大拇指和食指被压烂了;随之生产效率也出现下滑,就是陆顺也感觉产能有所下降,不说喝水次数多了,就是擦汗都浪费了不少时间。
而就在这时候,老板李金柱回来了。当然这只是在小范围里传播,能知道这个信息的基本上都厂里的中层以上干部或跟老板走得比较近的办公室人员。而对于基层员工来说,老板回不回来都是一个样子,他们接触更多的是班组长、部门的主管。只有中层以上的干部听到老板回来了,象狼来了一般如临大敌。因为老板一发现没做好,马上就要骂人,而且是当众开骂,甚至有时候会动手动脚打人。
于是一时之间,坐在办公室里的主管都倾巢出动,到各自负责的区域检查是否有疏漏的地方,能纠正的即时纠正,不能纠正的要想好如何回答老板的问话。
老板李金柱是台湾人,以前也是个打工仔,从基层员工一步步做到企业的副总。五年前,跟几个同乡来珠州创业办厂,经过几年的努力形成现在的规模,已经也算是不错了。但是在他眼里,总感觉还做得不够,产品销售的范围太过狭窄,产品过于单一、多元化不够,生产自动化程度不高,所以他总想着不断的创新,不停地拓展业务。这段时间不在厂里,就是因为去了日本参观学习,顺带开发新的客户群。一回到工厂后,跟人家对比就有一种危机感,觉得管理上缺失不少。因此从装配课、塑件课一路看过来,骂了一堆人。
陆顺非常利索的装模、调机、上料、试模,全然没有注意站在他身后的老板李金柱。而李金柱却是一脸的疑惑,说陆顺是车间技术员吧,却穿着普通员工服;说是员工吧,不要说新进的,就是老员工一般也不会自己装模调机,即使让他做也没如此熟练呀!他忍不住拍了拍陆顺的肩头,“你以前做过冲压行业技术员?”
陆顺也不认识老板李金柱,看他穿着也就一般般,也没穿工厂制服,以为是新进厂的,来车间走走看看,也就很自然的跟他交流起来。
“没有,刚来的,还一个多月。”
“那你怎么学会装模、调机?”
“他们刚开始不给我装,我自己看着学的。”
“那你对这样的作业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没有?”
“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你看这落料靠人工取,而且不安全,如果想办法搞个气压吹送就方便多了。还有,你看这边角料报废多大,如果一套模具结合产品大小把几种产品设计在一套模具上,既省材料又提高作业效率……”
“你叫什么名字?”
“陆顺,陆是陆地的陆,顺是顺利和顺。”
陆顺和老板李金柱在说话,站在远远的谢朝晖、黄文冲其实早就看到,只是没有老板的招呼,他们不敢过来,怕讨骂。
老板李金柱和陆顺说了会话后,似乎若有所思,他四周看了看,招手把谢朝晖叫了过来,“你马上通知郑厂长、廖副总、生产部的张经理、工程部的吴经理到这里来!”
老板李金柱的话毋庸置疑,谢朝晖听完后屁颠屁颠地去通知了。
“您是李总!”陆顺在培训时听说过工厂的老板叫李金柱,没想到站在面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就是李总。这个时候不自觉有些紧张,“我说的是不是不对?”
“不,你说的很对,后面我要你把你的想法变成现实!”李总再次拍了拍陆顺的肩头,算是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不一会,廖副总、郑厂长、生产部的张经理、工程部的吴经理都陆续过来了,谢朝晖通知完后也跟着站在边上。其他人倒没什么,以为是老板跟以前一样要开个现场会议。而郑厂长看到老板驻足在陆顺作业机台旁边,担心是不是陆顺违反了什么厂纪厂规或作业规定被抓了个现行,现在老板要借此搞出什么动静来?不过看陆顺一脸平静,而老板李金柱也没有恼火的样子,是不是其他什么事?又有什么事会刚好落足在陆顺作业机台旁边?
李总待人员到齐了,又对谢朝晖喊道:“去把你的技术员叫过来。”其实这个时候都在车间,老板不在时候,哪凉快躲那去了;老板来了,一个个在车间假装着忙碌,好像生怕老板没看到他们忙着呢!
几个技术员很快立在一行人面前,李总问他们:“你们谁装模最快最好?”
谢朝晖马上指着一年纪大的技术员,“他在几个技术员里装得最快最好!”
“那好,你就跟陆顺比比,看是谁又快又好!”李总连陆顺的名字也叫上了,一行人不由得多心起来,特别是谢朝晖,李总怎么知道陆顺,难道是郑厂长到李总面前把上次的事给告了?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老技术员的动作很娴熟,但陆顺也不慢,一、两百斤重的模具在他的手里移、腾、倒、转显得轻松自如。整个装模、调机、上料、试机一气呵成,前后没有超过十分钟。而老技术员也许是心理压力大了,加上平时总是倚老卖老,有事总让新来的徒弟干,时间长了倒有些懈怠了,加之气力没有陆顺足,所以在陆顺搞好后,他还在试机,也就落后那么一、两分钟。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的技术员,连新来的都不如。”李总说完后,先是盯着谢朝晖,接着看向生产张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