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心应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即使他现在拔刀也来不及,只能身子往前微倾,试图躲开这一记杀招。
但他堪堪避过沈复右手,已经显得十分狼狈。而沈复变招极快,一击不成便化刺为削,狠狠地劈在杨心应背上,杨心应身形踉跄,不得不往前踏了两步,口中已经吐出一口鲜血,映在如镜的地面,触目惊心。
沈复止住身形,缓缓往后退去。
杨心应勉强压下不断翻涌的血腥气,心中翻江倒海,不知九州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年轻高手,而自己修行百年居然挡不下对方一击。
李如心叹了口气:“杨将军,你辛苦了,此人修为太高,你去养生殿歇息一阵吧。”
杨心应擦去嘴角血迹,但只是往后退了一步便不再动。
李如心知道他的心意,转而对沈复说道:“阁下这样的修为,武道大会自然也可以参加,一来可以扬我九州威名,二来临州府向来富裕,能够做临州府的府主,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眼前情势让李如心略有些迷惑,不过她说话间仍是云淡风轻,沈复对她好感不禁多了几分。
“李国主说话倒是直接,沈复也不绕圈子了。说实话,东瀛的那人,我也没有把握胜得了他。”
“什么?”杨心应又是一惊,胸口气血翻涌,脸色越发显得苍白。
李如心也一愣,“东瀛军中,竟然有这等修为的人?隐藏地这么深,显然武道大会的事情早就有准备了。”
“东瀛军不过七十万,想一口吞下九州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这道攻心计一旦成功,东瀛军破金陵的代价会变的极低。到时候东瀛以金陵为根本,前可虎视中州,后可退守自如,必然会成为九州的心腹大患。”一直默然的杨沁出声道。
“九州诸地虽然各自为战,但是也不能容一个外族指手画脚。这件事情,希望李国主三思,东瀛人此计不可谓不毒。”杨沁咳嗽了两声,跟着说道。
李如心明白沈复杨沁说的不错,但是心里却又想到多年前,御问天攻破金陵城的时候,一时踌躇,拿捏不定。
“不行,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局,但我江南也必须答应。否则当年金陵城破之耻未雪,又添新的疤痕,江南国丢不起这个人!”杨心应神色陡然激动起来。
他说出的也是李如心的想法。
如果拒绝了松前,东瀛军必然会大肆宣传,到时候军心难免也会变动。
“就算那个东瀛人修为高深,我江南国地方数千里,难道找不到一个和他抗衡的人?”杨心应大声说道。
杨沁看向沈复,摇了摇头。
沈复却突然冷笑道:“两位一口一个名声,却不知道是名声重要,还是江南国的百姓重要?城破之下,绝无完卵,到时候只怕杨将军再说名声就迟了!”说要不再看二人脸色,径自往殿外走去。
杨沁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转身默默离开了。
李如心秀眉紧蹙,她自然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紧要性。
“国主,你放心,如果她愿意出手,我们就有把握。”杨心应拱了拱手。
“你说的是心舞?”
“是,我这个妹妹向来天资过人,只是这次从漠北回来后心神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江南国的存亡之事,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怨恨的。当年她和段孤鸿,若不是我极力阻止……”
“不!”杨心应急道,“这件事和国主没有关系,段孤鸿当年一介白衣,而杨家、李家同为守剑之人,几世修好,国主当年也是……”
“好了,你也不用帮我说话。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有错,只是我没有想到,心舞一向洒脱,但情之一字,却怎么也堪不破。”李如心怔怔地望着门外。
江南的夏天总是来的会比较早,时间虽然才是五月,但天气已经十分闷热。
玄武湖是金陵最大的湖,也是整个江南最大的湖。
过了太平门,便是虎踞的钟山,山水之乐,杨沁算是彻彻底底地领会到了。
但同在树荫下的沈复,面色却显得更加凝重。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杨沁试探着问道。
“嗯。如果我是江南国主,也一定会答应的。”
“所以你也决定了要出手。”
“金陵城一旦被破,九州百姓更加不得安宁了。”沈复没有正面回答。
杨沁凝视他片刻,知道他的心意。
“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我最近一直在想,从那个少年开始就在想。九州地大物博,恐怕还有不世出的高手,劫仙,未必是九州最顶尖的存在。”
“你才知道?”杨沁愕然道。
沈复一愣,“你早就知道?”
“不错,老师曾经就遇到过。”想到段孤鸿此刻还在成仙路上,杨沁不禁怅然,跟着说道,“你知道老师的修为,他虽然不是劫仙之体,但是对于琴道的领悟已经大成,所以即使在面对道明真人时也有一战之力。你恐怕不知道,老师并没有修过九术。”
“什么?”沈天舒当年对他说的话沈复还记忆犹新,“不修炼九术?”
“对,对于普通人来说,踏上成仙路的方法只有通过九术。但是老师惊才绝艳,于九术之外另辟蹊径,以乐悟道。老师常常说,九州传承了数千年,比他才华惊艳的何其茫茫,他能做到的事情别人自然也能做到。所以千万不要用既有的眼光去看待九州。”
沈复想到沈天舒帮他强开九穴时也没有用寻常的方法,点了点头。
“我记得有一次,老师还和我说过,顺利通过成仙路后,是可以选择羽化飞升或者留在九州的,这千年来,九州踏上成仙路的起码数以百计,他们中间,必然有留在九州的。”
沈复恍然。
“但是那些人究竟在哪里,却是不得而知了,毕竟老师当年走遍九州,也没有遇到过传说中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