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方才说的鹿蜀便是那只似马非马的异兽？”
“不错，青鸾和它是宿敌了。那只异兽极是凶恶，青鸾几次去都没有能打过他，很是忿忿不平。”女子微笑道。
“青鸾这等上古神鸟，我只在传说中听过，为何会出现在这十万大山里呢？”沈复不禁疑惑。
“十万大山里多的是奇珍异兽，只是世人不知罢了。这世间之事，有几人能尽知呢。”女子说完秀眉微微蹙起，似在自言自语，“不知道什么原因，近来这些异兽出没越加频繁了。”
“这些异兽都如青鸾一样有灵智吗？”沈复追问道。
“大部分都有，像青鸾一族便是有自己的语言的。十万大山里，比鸾鸟这族等级高的也存在，所以你最好还是早点回去，不要多做逗留。”女子端起茶杯轻触了一口，“公子身上都湿了，不把衣服脱下来晾一下吗？”
沈复才发觉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贴着确实难受，便把外衣脱了下来。正准备晾起，“叮”一声，一件玉佩从衣服里掉落下来。
原来是龙凤珏，许久不碰，倒是差点把它忘了。
伸手正准备捡起时，女子却陡然说道：“且慢！”
沈复抬头看去，女子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此刻却多了抹震惊之色。
“这是龙凤珏？！”女子惊道。
“不错，是龙凤珏。”沈复一时之间拾也不是，不拾也不是。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女子脸色重回平静，“公子可否借我一看？”
“当然可以。”沈复赶紧捡起来放在桌上推到女子面前。
女子虽然极力克制，但是一双素手仍是忍不住微颤，心中似乎汹涌至极。
不多时，女子出声道：“烦请公子在这里稍候片刻。”也不等沈复答话，便拿着龙凤珏进了偏室。
难道她和这龙凤珏有莫大关系？沈复暗忖。他一向坦荡，也不疑女子会有觊觎之心。
屋外的雨疏一阵紧一阵地下着，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
看着檐下不断流淌的水柱，沈复又想到和平客栈的事情。这些天来他的心情已平复了许多，虽然仍然不解墨柔为何突然变心，但是已不像之前那般意态萧索。
帘幕微掀，女子缓步走了出来。
女子隐居于此，却一眼认出龙凤珏，而且十分看重，沈复心中不禁疑惑，只是不好意思出声询问。
“这般至宝，公子轻易便交于我看，足见心中磊落。只是不知这件龙凤珏，公子是如何得来的？”女子把龙凤珏交还给沈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龙凤珏是上古神器，传承已久，我是从中州府府主那里得来的。”沈复暗暗想到，这女子莫不会是和中州府有关系？如果是的话自己就要警惕些了。
“上古神器？上古神器。确实，算起时间来是差不多了。”女子喃喃道，随后又问，“我久居深山，从未曾出去过。不知中州府是个什么地方呢？”
中州府少说也传承了百年，这女子竟然不知，但看她神态又不似作伪……沈复一愣随即答道：“中州府位处九州正中，也是九术其中一脉，龙凤珏便是由他们一直掌管的。”
既然和中州府没关系，沈复也稍微放心下来。
“原来是这样。”女子眼神从龙凤珏飘向屋外，“除了龙凤珏，可还有其他‘上古神器’传承？”
“自然是有的。神器共有九件，分别为九州九个家族保管。中州龙凤珏、南域云天骨玉、西昆仑的太衍钟、江南国的纯钧古剑、漠北的伏羲琴都是，只是还有四件是什么目前尚不明确。”沈复答道。
“九件？”女子又是一阵惊愕，忙问道：“可有关于这九件神器的传说？”
“相传九件神器，集齐其中五件可以开启成仙路。”沈复如实回答。
“不对，不对。”女子摇了摇头，“成仙路，果然还是......”
沈复心中疑虑更甚，白衣女子现在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了。
“公子，可否拜托你一件事情？”女子凝望着沈复。
面对这对目光时沈复心中忍不住一阵悸动。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
不安、焦虑、悲伤......她也是个伤心人吗？
也是，世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有几人一生风平浪静？想到自己前不久顾影自怜，自暴自弃，沈复不由觉得可笑。
“公子？”女子见沈复沉默不语，又轻声喊了一下。
“是在下失态了。”沈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姑娘但说无妨，只要在下力所能及。”
“这九件神器，和成仙路并无关系，都是后人杜撰的。据我所知，成仙路是否能够开启，只取决于人自身取得的成就。但是有一点，九件神器千万不能集齐，否则这天下将会大变，生灵涂炭。”女子说完顿了一下，语气虽柔却十分坚定，“我们初次相逢，这样的请求多少有些过分了。但是无论如何，我希望公子能够答应。”
女子轻饮一口茶，心中仍似纠结不已。
“不瞒姑娘所说，在下确实有心，但是苦于自己能力不够。”沈复把道明真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女子听完秀眉蹙地更紧。
“大衍神宫。他们已经有四件神器了是吗？”
“不错，道明真人修为极深，再加上四件神器，只怕.....”沈复面露忧虑之色。
“公子，你随我来。”女子终于下定决心，起身往偏室走去。
沈复一时踟蹰，那明显是女子起居之室，自己进去的话......转念又想到人家女子都不介意，自己一个男的倒是在犹豫，哑然失笑，跟着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又想，为何这女子对神器之事如此在意？
进去只觉轻烟袅袅，暗香盈袖，沈复不禁心神荡漾。
女子取出三卷书，犹豫了下把其中两卷放下，一卷递给沈复。
“这本天衍残卷于修道之人大有助益，你眼下修为尚浅，只能先将第一卷传给你。第一卷你修习完了，那道明真人绝不是你的敌手，公子现在可以答应了吗？”
沈复暗自惭愧，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胡思乱想。接过递来的书卷，沈复点了点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决不食言。”
女子心中稍安，又出声道：“公子，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个龙凤珏，能否交予我来保管？如果在我手上，那个大衍神宫决然是取不走的。”
沈复暗想龙凤珏事关重大，女子虽然说地不错，但是不知背后有什么隐情。看她也似有所隐瞒，不禁犹豫。
女子似是看出他所想，微微笑道：“是我失礼了。”随后不再说话，莲步轻移，沈复也跟着走了出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院内尽是泥土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
世间本来就有很多东西和暴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
“青鸾是上古异兽，等它成年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你这次回去把它带走吧。”女子来到一处洞穴，青鸾正在里面栖息，听到人声忙跑了出来，伸出头来不时在女子和沈复身上蹭着。
“这恐怕不太好，君子不夺人所爱。姑娘既然已经给我天衍残卷......”
不待沈复说完，女子笑道：“青鸾很喜欢你，谈不上所爱不所爱的。公子定要记住了，神器一事事关重大，务必不能让居心叵测之人达到目的。”
沈复见她神色坚定，加上自己也很喜欢青鸾，便不再推辞。
“公子日后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到十万大山里来寻我，现下天色已晴，公子早些回去吧。”女子附在青鸾耳边低语了几句，青鸾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看着女子，眼中尽是不舍之意。
沈复下定决心，把龙凤珏取出来放到女子手上，“姑娘以诚待我，我自然也信得过姑娘。这龙凤珏姑娘收着便是，神器一事我定会尽力，青鸾我也会好好照顾它的。”
女子凝视沈复半晌，握紧了手中的龙凤珏，“如此就多谢公子了，公子用剑？可否取剑一看呢？“
沈复点了点头把清衍递给女子，女子看了一眼，突然纤指一曲，弹在清衍剑身之上。
只见清衍一阵颤鸣，旋即半截剑身已经飞了出去插到地上。
沈复心中一凛，清衍是神兵利器，这么多年来他已经感受到了，但却被眼前女子如此轻描淡写地给断了。
震惊之余，又想到这些年来一人时多是清衍陪伴，心中又有不舍。
她这这样做必然是有她道理的，沈复看向女子。
女子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长剑。
“此剑名为崇阿，虽不是九天神兵，但是比你先前那柄要好上不少。用剑的人，怎么能没有趁手的剑呢。”女子素手一转把剑柄递给沈复，手指轻轻捏着剑尖处。
沈复一把握住，剑色深沉，寒光凛冽，剑身中两道浅浅的血槽，剑柄古朴大方。
好剑，沈复暗赞，随后信手一挥，十步外的一棵参天巨树刹那便分作两截，斜斜地倒了下来。往日用清衍虽然也顺手，但是威势比起现在确实差了不少。
见沈复面露满意之色，女子也笑了笑，“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趁着天色未晚，你们赶紧回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中州在哪里，但是这里过去想必不近。”
沈复再看向女子时，心中已经多是感激。“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你就叫我落华吧。”骤雨初歇，正好一片白色花瓣飞到面前，女子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那落华姑娘，咱们后会有期了！”沈复收回清衍背在身上，抚了抚青鸾的头，“青鸾，咱们走吧。”
青鸾十分不舍，仍自把头埋在落白胸前，轻声啼叫。
“好啦好啦，快去吧。等你长大了再回来找我，要听这位公子的话，不可以调皮。”落华眼中满是柔意。
青鸾又啼了两声，随后走到沈复面前，把身子伏下。
沈复知道青鸾的意思，翻身坐了上去。
“落华姑娘，等有空我就带青鸾来看你。”
青鸾一声长啸，直透重霄。四周哗啦啦一片飞鸟惊起之声，随后一振翅便往上直飞而去。
“青鸾，往那边飞。”沈复指完便冲着远远的落白挥了挥手，看着逐渐变得辽阔的十万大山，恍如一梦。
这些天来的际遇一件比一件离奇了。
那个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对九件神器如此重视？
听她语气，大衍神宫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而且那本天衍残卷，只修完第一卷就足够对付道明真人？
踏上成仙路的和没有踏上过的不是两个世界的人吗？
沈复满腹疑惑，又无处解答。只能轻轻地抚了抚青鸾，“青鸾啊青鸾，你主人究竟是谁啊？”
青鸾长啼一声。
先去南域看望一下母亲吧，十年没见，不知她会怎么担心呢。沈复暗自想到。
十万大山本就在南域西边，一天多的时间，沈复便到了合纵城。
沈天问虽不如沈天舒一般天资纵横，但接管南域以来，兢兢业业。加上中州苦于北方战事，南域一片欣欣向荣。
青鸾落下时周围一阵骚动，人群先是害怕，但见青鸾上面居然还有人骑坐，不禁指指点点。
有人先认出来，高声喊道：“是鸾鸟，是上古神兽鸾鸟啊！”随后人群哄然，纷纷围了上来。
沈复愕然，对着青鸾叹了口气：“青鸾啊青鸾，你能不能小一点啊！”
他本是无心一说，但青鸾歪了歪头，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随后身体整个缩小，片刻间就变成了手指一般大小，跃到沈复肩上不住地用头蹭他。
刚刚围上来的人群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去。
沈复被围地心慌，赶紧纵身离开了这里。看着他飞身而起，人群又是一阵轰然，“那是神仙！那是神仙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后整个人群纷纷拜倒。
沈复长舒一口气，转头对青鸾说道：“你这样又太小了，可以变大一些。”
手指般的青鸾又是歪了歪头，随后身躯逐渐变大。差不多手掌大小时，沈复忙说：“就这样，这个大小最合适。”
没想到青鸾如此通灵，落白说它还没有成年，沈复不禁期待青鸾成年后是什么样子。
沈家！
沈复看着这两个字心中感慨万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