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沈天舒身亡的消息震动了整个九州，御问天虽然远居漠北，但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沈天舒的死也是你们暗中默认甚至是鼓励的，不然以他南域域主和九大氏族的身份，区区一个何向也不敢杀他。”
此刻听道明真人提起沈天舒，御问天脸色不禁一变。
“不错！”道明真人赞许之色表露无遗。
“这数十年，从大衍神宫走出来，真正算的上人物的，你和沈天舒自然都在里面。何向既然能够隐隐猜到，沈天舒自然也能猜到。只可惜他没你这样的好运，不像你垂死之际还误打误撞开了成仙路，因祸得福。”
道明真人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现在与我同为劫仙之体，自然也知道成仙路上退下来的人，如果还想再进，唯一的机会就是以五件神器为钥。我辈修道之人，毕生所求不过‘长生’二字，现在机会就摆在我们眼前，区区这些凡人性命，又何必在乎。”
御问天一心想沈天舒之事，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听得道明反而劝说他，脸上闪过一抹怒色，“枉我初时以为大衍神宫与世无争，三圣更是得道之人，风采绝伦。没想到竟是这般心狠手辣，我御问天就算一世为劫仙，也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
道明真人并不发怒，“那你动手吧，也好让你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沈复眼角余光瞥到御问天手中的剑，皱了皱眉，把清衍凭空丢了过去。
御问天接过清衍，深深地看了沈复一眼，随后清衍一震，龙吟直透九宵，比起沈复持剑时声势大了何止十倍。清衍不住颤鸣，似乎见到旧主也分外激动。
重新握住清衍的那一刻，往昔的一幕幕如流水般重映，御问天胸中豪气陡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意气飞扬的自己。
道明真人见他迟迟不动手，看了看天色似是不耐，并指如刀往御问天胸前拂来。这一指似缓实疾，以沈复现在修为也只能看勉强看到出手。
毫无疑问，虽然同为大衍三圣，但道明真人和道衍、道清的修为简直是天差地别！
沈复不禁担心。
御问天却不避不闪，清衍神剑依旧斜斜地指向地下，竟是硬生生以肉体之躯抗了这一击。但这一指何等力量，刚刚点到，御问天便身形一晃，一口献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父亲！”沈复虽然这些年已沉稳了很多，见到这一幕仍然脸色一变，就要上来扶他。漠北军他帐下统领的军士也纷纷往前围住。
御问天却示意他们全部退开。
“为什么不躲也不挡？”道明真人也暗自吃惊，没想到御问天竟然如此胆大。
“我在大衍神宫十二年，一身修为可以说都是大衍神功所赐。今天受你这一指，从前恩恩怨怨便算是了结了，从此以后，我御问天和大衍神宫再无瓜葛。”御问天以剑撑地稳住身形，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
回想到当日大衍神宫种种，道明真人也一阵黯然。但随即冷笑，“你本来就不是我对手，现在身负重伤，拿什么阻我。真是可笑至极。”随后身形后退半步，再转身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碧绿色长剑，与道衍所持居然一模一样。
原来碧龙仙剑共分三柄，剑初成时只有一柄。铸剑人为当世铸剑高手，但此剑初成时十分怪异，淬剑无术，后来铸剑人以血祭剑，天降雷罚，此剑终于得以开锋。那一道雷宛若游龙，通体碧绿，钻入剑身以后，此剑从此裂为三柄，全部一模一样，也是一时佳话。
御问天脸色冷峻，清衍神剑所放寒芒也不断暴涨，随后身形冲天而起。道明真人冷哼一声，如离弦之箭跟上。场中除了少数九术术门众人，其余人竟再也看不清二人交战情况。
只见天地间乌云四合，中间更是隐隐有雷声轰鸣，而直冲上天的二人似乎身上光芒更盛，竟似要把世间所有黑暗驱除。
道明真人速度极快，后发反而先至。碧龙仙剑剑光流转带着凛冽风声往御问天刺了过来，但御问天面色依旧，去势更不稍缓，一头长发不住在风中飞扬，更显桀骜之态。
眼看这一击竟被堪堪逼开，道明真人身形一拔，速度比方才赫然又快了几分。这一下已然在御问天上方，只见碧龙仙剑竖起，天地间黑云翻滚似乎都往剑身上汇集。
沈复下意识地纵身而起。
这一剑万仞归流，比起他和道衍所施展，又何止强了十倍！
这带着风声雷光的惊天一击，直往御问天身上劈来。御问天却不避不躲，面色依旧骄狂。只见他双目神光暴射，清衍神剑寒芒也化作一道巨大光柱，带着万匹霞光与碧龙仙剑碰撞在一起。
片刻之后，地上众人才听到空中传来的音爆之音，随后无数黑云似被二人剑气冲散，露出弯弯一轮新月，这天地间的黑暗，竟被二人这一击生生驱尽了。
“不好！”剑光消散，道明真人脸上浮现出惊愕之情。方才那一击显然御问天已经吃亏，此刻一身白衣也带着斑斑血迹。但御问天纵然身被碧龙仙剑之创，去势依然不减，反而清衍神剑复又燃起寒芒，带着不可阻拦的声势横空切下。
道明真人反应极速，身形一闪，但他毕竟已落后了半步。清衍剑锋带出一缕鲜血，道明真人左臂已经出现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虽然不长却深可见骨，滴滴点点，在空中化作梅花散了下去。
赶到的沈复看到这一幕暗自松了一口气。
以他现在的眼光自然能看出在修为上，道明真人还是略胜一筹。但是御问天这般不死不休的气势，却让他生生在连续两次受创后依然在道明真人身上留下了伤痕。
想到十年前玉泠霜所说的，用剑之人最要紧的便是气势，沈复终于完全明白。
道明真人撕开衣服裹住了流血不止的左臂，神情森然。
他成名几近百年，数十年前更是已成劫仙之体，没想到居然在御问天先受伤的情况下自己还吃了亏。碧龙仙剑光芒略微收敛，颜色却更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