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来,一别多年,”段天涯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沉痛,“有时我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或许哪一个都不是,”燕归来往后退了两步,“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段天涯,你输了。”
“是啊……”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还是……很不甘心啊。”
我明明付出的比你多,却好像永远赢不了你。
他点了点头,伸手将楚楚从他怀里接过,又把段天涯推向了一旁的侍从,吩咐道:“大王要见他。”
他其实从未想要杀了他们,“是不是活口都无所谓”,那句话不过是说给楚楚听。那个姑娘……他多希望她能对他再失望一些。
段天涯跪坐在王殿,身侧的立柱上还留着他前日划上的刀痕。只是,当时是他拿着剑抵在燕王的颈项,而如今,那人斜睨着他,一脸玩味。
燕王坐在上首的王座上俯视着他,而他被人压着匍匐在地上,宛若蝼蚁。
“孤早听闻过你的名字。而此番交手,却让孤失望,”顿了顿,他道,“既已成为阶下之囚,何不自尽以明志?或者,你如今是想求孤饶你一命?”
“嗤,”段天涯抬起头,鄙夷地啐了一口,“我楚国的男儿,从不是懦夫!我虽是无名小卒,如今不幸被俘,要杀要剐随你,但我决不轻易赴死!”
无论是个人的荣辱还是对将至酷刑的惧怕,都不是我自刎的理由。我若要死,必要死得有意义。
燕王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往下踱了几步。
“孤倒是好奇。你愿以性命为注,将公主的身世秘辛告知与我。明明已经逃出了宫,却为了她去而复返。你这样看中她……你的命,在她眼里又值多少?”
“你……”
燕王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别紧张,孤不过是想同她做个交易。”
我沉在黑暗里,世界里没有光,什么都看不见。
但却莫名觉得安心,我并不想走出这个地方。就好像,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此处却能让人获得安宁。
黑暗里我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是父王和沁沁。于是模模糊糊想起,我似乎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太医嘱咐我一定要宽心静养,还给我开了许多极苦的药,喝下去会让人昏昏欲睡。
他们都不知道,我虽然看上去是在熟睡,其实意识清醒得很。只是无法动弹,也无法做出回应。
“王上,您也不必太过担忧。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幸好公主如今安然无恙。”
“此番倒是多亏了右丞公子,”父王的声音听上去疲惫沙哑,仿佛苍老了许多,“不知寡人还能护她多久。她该学会自己长大了……”
可我不想长大。我知自己从小被保护得太好,甚至不像个公主,也知身为公主该有自己的责任和承担。但若这一日可以晚一些来,便再好不过。
甚至有时不禁想,如果我不是公主就好了。这样,或许当时我就有勇气跟燕归来一起走,不管他是回燕国还是去夏国。
这世上有很多事,大多民间女子做不到,而我可以。也有很多事,她们做得到,我却不行。如此想来,老天也勉强还算公平。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悠悠睁开眼。出现在我眼前的,却不是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