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句话,端木渊就明白了醉瑶和关家兄妹的关系。
关晏恭敬有礼的上前行礼:“见过睿王殿下。”
“关大人免礼。”端木渊只要一说话,自己脑子就嗡嗡作响,可见自己前一日是喝的有多荒唐,也不知自己醉了的时候都和关家小姐说了什么。端木渊一遍遍回忆着前一夜的事,可怎么也记不得了。
关府水榭边的小亭台升起一缕白烟,二人面对面坐着,皆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等着小炉上的水咕嘟咕嘟作响,定起了壶盖,灼热的水星溅在矮桌之上。
“睿王殿下感觉如何了?”关晏道。
“头痛欲裂。”端木渊扶着额头说,“多谢关大人收留本王一夜,不然本王昨日要睡在醉仙居里了。”
“微臣记得,上次与睿王殿下相见也是在那里。”关晏顿了顿,“哦,还有三皇子也在。”
“关大人想说什么?”端木渊垂下手,抬眼笑视,“关大人莫不是来替三皇子打抱不平的?”
“两位殿下之间的事,我们做臣子的哪里是能随意置喙,微臣不过是帮着三皇子做事,三皇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罢了。”
“关大人不亏是皇兄面前的红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错处。”
“为臣子的,最重要的就是本分。陛下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关晏人微言轻,不过是小小的谏言官罢了。”
“关大人切莫妄自菲薄,自古以来谏言官掌管弹劾之权,是朝里谁都惹不起的,谁一个一个不小心真是要出现在关大人的奏章里了。”
“微臣等,也不过是陛下的嘴,替陛下说话罢了。陛下的手指向哪里,我们的话就说到哪里。”
“听着关大人的意思,好像不喜欢现在的差事啊。”端木渊捻着茶盏道。
“玩弄纸笔无异于绣花捻线。”
端木渊曾听醉瑶说过关家的往事。关晏的父亲一生不得朝廷重用,郁郁而终,关家在朝中亦是无权无势,浮萍飘零。关家长子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定能在朝中有一番作为,每当到仅是苦读数年才中了状元郎。其中熬过什么历过什么,只有关晏自己知道。
“听闻关大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是个有才有识之人。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微臣若不是有幸遇见刑部主司曹轩大人,这会儿怕是还在哪儿素琴轻弹吧。”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啊。”端木渊耳垂轻动,嗤笑一声,“多少天真单纯莘莘学子拼了青春韶华,都为了后半句啊。空有凌云壮志却无人问津之人大有人在,可还是有人就是想削减了脑袋往里钻。况且,也不是谁都像关大人这般有运气,更会看风向的。”
关晏覆手于膝,从震惊到释然神态一气呵成。读书人大多以清高自诩,关晏亦是如此。熬了这数年,他早就明白了,一介寒门学子想要凭着满腔热血在朝堂里施展抱负几乎是不可能的。封丘的朝堂氏族把持大权,外戚强权干政,就连封丘的天子做什么事也要衡量权衡再三:“皇室重任,能将我们寻常人的事看清楚的,也只有睿王殿下了。”
浮萍终究是浮萍,看着能抓的就一定要将其牢牢抓住,若是能寻着更大的傍身之处,浮萍会毫不犹豫的扑向那处。这二人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在拉拢谁,谁又在算计谁着谁。
醉瑶终究是醉瑶,既然曾背叛过端木渊。那他便再也不能向从前那般信任于醉瑶了,这颗棋子,早就是废子了。于关晏而言,端木明初也不过是他不得已的选择罢了,若是有更好的选择,关晏自是会择木而栖。
端木渊侧肘依靠在矮桌之上,拇指的指甲于指腹间滑动:“你可愿帮我扳倒白家?”终究端木渊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有朝一日,用你谏言官的身份扳倒白家。”
“殿下说什么?”关晏难以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你可愿,帮我扳倒白家。”端木渊语速缓慢的重复了一次。
“微臣能得的什么好处?”
“朝堂之中少一家氏族,你们寒门学子就多一份出人头地的机会。”端木渊覆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帮我亦是帮你自己。”
“微臣能否问问,为何睿王殿下想这么做吗?”
“哈哈哈……”端木渊大笑起来,“关大人是想抓住本王什么把柄吗?本王不是明初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朝中局势瞬息变换,微臣做什么事都要思虑再三才是,万一得罪了谁……”
“这是皇兄的意思,关大人可明白了?”
关晏为说完的话,自己住了嘴:“明白,微臣明白了。”扳倒白家无论成还是不成,对关晏而言都没有任何的坏处。成了,他便是端木佑面前的肱骨,不成也不过是替陛下办事身不由己罢了。二人相视一笑,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求。
“睿王,殿下。”醉瑶还不是很习惯这般称称呼端木渊。醉瑶一路跟着端木渊走了一段路才敢唤他。醉瑶有几分怕端木渊,和他说话也是隔着八丈远。
“怎么,怕我吃了你啊。”端木渊笑起来有一种致命的危险,“我让你自重,你便矜持如此,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醉瑶上前几步,在端木渊身边停下:“殿下,三皇子怕是……咽不下这口气。”醉瑶单刀直入,直接告诉端木渊那日她听到端木明初与关晏的对话内容。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端木渊气定神闲的的说,“明初没那么好对付。”
“……”醉瑶脸上面露难言之隐。
“你是在担心我?”端木渊戏谑般说,“不对,我们醉笑心里最担心的是关大人才是。”
“殿下请恕罪,刚才醉瑶偷听了殿下和大人谈话。三皇子手段毒辣心思深城,若是知道关大人与殿下合作,怕是会对关大人不利。”
“醉瑶。”端木渊慢慢靠近醉瑶道,“你的琴声婉转流长与你的心思到是南辕北辙,还是你说心里但凡是有了谁,这原本聪明的姑娘就变得愚笨了。”
“醉瑶不懂朝局时势……”
“可你懂你的关大人。”端木渊笑道,“你既懂他就该明白他的抱负。”
“醉瑶明白。”
端木渊拍了拍醉瑶的肩膀道:“别忘了我以前教你的东西,得把人心握在手里而不是把自己的心放在别人手里。关小姐越是厌恶你,关晏便越是信任你在乎你。于我而言是有利,于你自己而言亦是。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