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鸦直接一翅膀把斧头扇了回来,独孤玄在扔出斧头后就已迅捷地冲出堂屋,逃向走廊一侧的房间。
独孤玄不停地往下一个房间逃窜,每个房间通过小门互相连通,巨鸦不方便在小屋内行动,于是又变回人形,赤身裸体进行追击。
道士们平时在另一侧房间起居,这一侧的每个房间因为无人使用和打扫,四壁早已布满蜘蛛网。
独孤玄不时回头,刺客离自己越来越近。独孤玄突然停了下来,最后一个房间是个死胡同,独孤玄对着墙壁叹了一口气。
墙壁中间居然打开了,独孤玄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了进去。这里面是个暗室,并无太多东西,也就一床,一椅及一桌。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及烛台,蜡烛还在安静地燃烧。
而石门正在快速关闭,眼看要完全闭合时刺客双手伸进来抵住石门。随即变成一双翅膀,强行将石门一点一点缓慢往外撑开。
独孤玄不停打量周围,寻找着能当武器的东西,准备最后的挣扎。
“好久不见,少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错,是那个老头,竟然在这个节骨点出现。
独孤玄转过身,端详着眼前的老者,重逢还没来得及感恩,反而将老者也卷入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老者的眼神依旧温暖和善,依旧从容淡定。独孤玄真的已经说不出话了,此时的他恐惧,绝望,愤怒,喜悦,感动,太多的刺激与压力让精神逐渐崩塌,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泪水一边毫无知觉地慢慢流下。
石门被完全撑开了,巨鸦一爪踏了进来。独孤玄如同石像一样,杵在那里毫无反应。老者也没有动作,还是和蔼地看着崩溃的独孤玄,仿佛这世界只有两人一样。
巨鸦的利爪朝两人的头部飞来,独孤玄闭上了双眼,脑袋里早已一片空白,他不知自己在哪,在做什么。
就这样吧,独孤玄还是那个没用的独孤玄。
时间似乎过得好慢,独孤玄缓过神来,自己怎么还没死去,这一生愧对老者,愧对身边的一切,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无能,谁也救不了。
睁开眼睛,老者依然在面前,并突然说话了,“已经没事了,扶我坐下吧”。
独孤玄没有明白,但巨鸦已经躺在地上一命呜呼了,一把剑深深地插入其胸口。老者开始站立不稳,独孤玄赶紧将其扶住坐下。
“你肯定有很多事要问吧,不过下一次真的只能靠你自己了,我快不行了。”老者虚弱地说道。
独孤玄确实对发生的太多事情难以理解,觉得不可思议,完全颠覆了一个常人的认知。不只是疑问,心中还有太多的感情想要表达,但时间所剩无几,而自己不知所措,面对老者只是在不停地流泪。
老者继续说道,“我使用了特殊能力,这个能力能将百步内除施术者以外的活物的行动静止,效果持续时间大概就是现在蜡烛剩下的生命,我现在把这个能力传授给你,你还有要救的人。”
烛台上的蜡烛所剩不多,还在努力燃烧,暗室里的光明却丝毫不减。老者将法力集中于手掌上,手上渐渐出现了一本书,书的形态似有似无,半透明状,书的表面及周围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老者示意独孤玄将手放上去,书慢慢化整为零,如无数萤火虫般通过独孤玄的手渗入其身体。
独孤玄抽搐了一下,感觉全身变得有点轻飘飘的,体内有股真气能随着自己意念自由流动。
“记住你今晚只有一次机会使用能力,用的时候集中意念,将真气集中于手中发动,你会明白的。”老者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独孤玄,这时全身开始迅速晶体化。
独孤玄双手捧着信,老者露出了微笑,随后便化成一块人形晶体,“砰”的一声破碎得无影无踪,衣冠跌落至地。
独孤玄没有时间伤感,用烛台的火将房间点燃,随后奔向高颎,确认他还有气息,将其背至道观后门外放下。
但愿还来得及,独孤玄向伽罗的住处赶去。独孤玄痛恨那个曾经胆怯逃避的自己,这次一定要勇敢面对,相信自己,相信老者,相信奇迹。
赶到宅子时,两具仆人的尸体倒在院门口,屋内空无一人,山顶隐约有动静传来。事不宜迟,独孤玄继续冲向山顶。
声音越来越清晰,已然能从中分辨出剑与剑的碰撞声。独孤玄一边加快步伐,一边提前将真气集中于左掌。
终于,刺客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高宾已然快抵挡不住了,身上也受了伤,独孤家的人被逼到悬崖边,正在顺着藤蔓往下爬。崔氏因崴脚无力地瘫在地上,高颎母亲扶着崔氏,伽罗勇敢地手持匕首护在面前。
这个刺客出剑速度极快,残留的剑影让人感觉他能操纵好几支剑,高宾是在凭直觉经验挥剑对抗,明显处于下风。
独孤玄悄然靠近,要保证在百步之内。刺客突然逮住机会一个重击,高宾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刺客准备最后一击时,伽罗急了,竟然拿着匕首直接冲了上去。
此时,独孤玄已进入有效范围,技能发动,左掌中的真气感觉瞬间释放了出来。
明澈的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同的表情和眼神定格在此刻,伽罗离刺客还差四五步。
独孤玄决定导演一场戏,需要的角色已在舞台上凑齐。
独孤玄将伽罗及匕首一起搬移至刺客面前。随后,独孤玄绕至伽罗身后,扶着伽罗的手将匕首慢慢刺入刺客的心脏。
刺客的胸口开始淌血,嘴角也流出了鲜血,无论你功夫如何,是人是妖,在独孤玄面前都显得不再重要。
画面被独孤玄成功塑造成伽罗刺死刺客的样子,这样大概就行了吧。技能持续时间不长,独孤玄得果断离开了,这是他与老者之间的秘密。藤蔓上的人要是在技能的影响范围内则很有可能掉下悬崖,这个只有见证了一切的明月才知道。
独孤玄刚离开不久,众人又恢复了过来。伽罗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时冲动居然成功了,手慢慢松开匕首,刺客直接倒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因得救而激动不已,高宾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道观已是熊熊大火,独孤玄回到昏迷的高颎旁边。
借着火光,独孤玄从怀里掏出了老者的遗笔信,信里如此写道:
“事情还得从周武王伐商纣时说起,纣王的阵营里有很多法力高强的妖魔,姜太公费尽周折才将他们一一消灭,并将他们的法力提炼成七十二本‘神册’,每本‘神册’具有一种特殊能力。
太公直接将‘神册’赐予手下的七十二位将领,使其具备能对抗妖魔的能力,以此对抗强大的妖魔势力。每本‘神册’能力各有千秋,‘神册’能力可以转移,也就是可以继承。
现在,经过代代相传和发展,具备‘神册’技能的俗称为‘山主’。山主大多喜欢待在许多高山峻岭里,山上的万物产生的大量精气,能够被山主所汇聚吸收,强化和维护‘神册’能力。
山主可同时存储具备两个能力,但是一旦继承能力成为山主后,若后来失去全部‘神册’能力则会全身晶体化而死。每个能力发动特点不一样,有的代价巨大。山主之间在一定距离内可感知到对方存在。
现在的山主大多已忘记自身斩妖除魔、拯救苍生的重任,沉迷于能力及欲望,本末倒置。‘东鸦教’这个以乌鸦为图腾的邪教的出现,让我坐立难安,随即对其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其成员很多是妖魔,他们无恶不作,也有不少凡人助纣为虐,加入其中。‘东鸦教’已经把魔爪深入天下的各个角落,勾结权贵,串通恶霸,人间受到其巨大威胁。我在一次潜行中被他们发现,他们追击我时经过你的村庄,于是发生了惨剧。
我发现你时你已危在旦夕,便使用了‘回天’能力,将你恢复到一天前的身体状态,但使用这个能力代价巨大,而且只能发动一次,发动后就失去其能力,该‘神册’会消失。我本已年迈,此时更加虚弱,虽然还剩一个能力,所剩寿命应该撑不过一年。
最后的时光,作为道长的我躺在道观的暗室里苟延残喘,因为你体内残留着我的真气,我能感觉到你就住在这座山上,冥冥之中觉得还会与你相见,为此提前写下这封信,并准备将剩下的‘锁时’能力传给你,毕竟我已是将死之人。
‘锁时’与‘回天’不同,可多次发动,能多次发动的‘神册’不会在体内消失,但每次间隔需一个月左右,精气至少需一个月才能回复到满足发动的状态。但能力经过继承后,换成新的山主,便可直接发动,然后重新回复一个月等待下一次发动。
或许是命运的垂怜,我得以如愿,你现在已是山主,不要忘记山主的使命。
切记:山主若失去所有能力则会丧命。”
独孤玄明白了,这天下比想象中更加残酷与危险,自己的仇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叫做“东鸦教”的妖魔组织。
信的最后写道,“虽然只有两面之缘,请让我擅作主张的叫你一声‘徒儿’,也请你叫我一声‘师父’吧,虽然我已来不及听到,只愿我的心血没有白费。”
独孤玄将信扔入火中,道观还在熊熊燃烧,“师父,徒儿谨记您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