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旁的楼舍渐渐消失,人也稀少。偶尔能看见稻田里有人卷着裤管插秧,远处山腰山脚散落着几座茅草屋,轻柔地吐着炊烟。这小村落,山环水抱,十分惬意。
美景却非良辰,太阳当空普照,即便是春天,也赶紧灼热。徐宁一个人不管不顾地跑在前面,就怕后面有人追上。徐宁后背的衣服湿了一片,夕瞬脸颊发根的汗珠如滚圆的黄豆。就算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只要不是什么人命要紧的事,也犯不着这样赶路。任谁不恼火。
这厮果然不可能带自己来吃什么好吃的,更不知诓骗自己来这乡野做甚。再翻了前面那山,若还停不下来,我定然死也不动了,夕瞬心道。这山中想来凉快,必不乏野味珍馐。河里摸肥鱼,林中抓野鸡,还可以做陷阱逮兔子。
心中所想菜肴无不肉肥嫩滑,让人口水不自禁溢满唇舌。此刻,山中仿佛飘来肉香,催着夕瞬前进。
过了村落,马行至山脚下,徐宁下了马,改步行。太阳烘得夕瞬彻底没了耐心“徐宁!你到底带我去哪里?”
徐宁回头,看得出有些疲倦。骑马累不着他,不知在为什么事费神。他只是朝着夕瞬和煦一笑“走不动了么?过来,我背你。”
今日的徐宁,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哪里怪“没...没有,我可以自己走。”
徐宁点了点头“嗯,马上到了。”
山上资源丰厚,但没有打猎的,也没有樵夫。爬到山腰,有一条路,路连着座宅子。
“真不错啊这里。”夕瞬在院子里打转。
徐宁“走吧,我们进去。”
宅子里拢共两个人,一个仙翁似的白头老者,一边捣药,一边记录着什么,还有一个小童,打扫院落。
“司老师”徐宁欲言又止,是害怕说错什么。
“你还是带她来了。”老翁还是捣药。
这话吓了凉夕瞬一跳。怎么自己像要被卖掉了?“徐宁,这是什么意思啊?”
“嗯,带来了。暂时一段时间,或者以后,都得麻烦老师了。”
“哼!没什么麻烦的。”
“是,那徒儿先谢过老师。”
“你也不用突然就对我毕恭毕敬的,收起来吧你。”
”呃...哈哈哈,老师今天的午饭可有多的?“
”没有!臭小子半辈子不来看我,没有,没有,自己做去。“刚刚看起来还神神秘秘的白头翁,还是个老顽童。
两人一来一回打的谜语,夕瞬愣是一句没懂。不过有两个信息她是知道了的,她没有被卖,相对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现成的午饭,要自己动手。
徐宁施礼,夕瞬也照模照样的施了礼。
童子端进来一盘青菜和一碗米饭,光是素的,夕瞬就没什么胃口。出了门来,徐宁的心情似乎比刚才好多了。
”徐宁,我看外面有条小溪,我们去捉鱼烤来吃。“夕瞬欢快得像小鸟一样。
夕瞬兴致勃勃地下了水去,在水里扑腾一阵,什么也没抓到。瞅见徐宁不下水来帮忙,心中又生起了闷气。
徐宁眯着眼在树下乘凉,突然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只兔子。夕瞬如狼似虎扑来“好啊,我们有兔子吃了。”
徐宁:“兔子是我打的,你,去生火。”
“徐宁,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烤兔子都能这么香。”夕瞬一只手拿着一只油滋滋的兔腿,嘴里肉汁四溢。
徐宁道:“一些椒盐,茴香,孜然和辣椒罢了。有几种调料是西域进贡的,比较罕见。”
夕瞬嘴巴包着一口肉,边嚼边吃“真的,太好吃了。以后,我要养好多兔子,让你烤给我吃。”
徐宁又递了一杯茶给她解油。她又道:“徐宁,你这么会做饭,一点也不像个男子。”
徐宁不太高兴这样的赞美,道:“不知,那些不会做饭的男人,有几个能打得赢我呢?我看,有些女孩子不仅不会做饭,还生得彪悍。”
夕瞬把手上的肉塞进嘴里,伸出油爪朝徐宁的衣服上去。总是一停下来没多久,就开始闹腾。
司明黎在檐下瞧见院子里两人快乐的样子,笑着叹了口气。
肉足茶饱,司明黎拿出一枝颜色极深的木钗,没有给徐宁。夕瞬心中无数,双手悬在空中。
司明黎对着徐宁点了个头。徐宁让夕瞬手下,夕瞬忐忑收下后,再三感谢。只知这红木钗是极为不凡之物。自然也就好生收着。
收过木钗,徐宁就又带着她下山去。
”今天还有什么地方要去么?我看你老师住的地方不错,今晚暂歇于此必定实在是美哉!还有,司老师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方,到我就送我一只红木钗。这红木钗虽说朴实,必定是个什么宝贝吧?虽说他看起来也和善,但我不敢在他面前多言...对了,徐宁,你什么时候拜他为师的啊?“今日疑点太多了,夕瞬吧啦吧啦问了一堆。
徐宁道:”日后都会知道的。你现在只需知道红木钗好好留着,有用就是了。“
”就晓得卖我关子,装高深。“
徐宁道”走啊,你不是想好好玩玩的么?我都给你定好行程了,耽误不得。“
两人继续向东南走。连穿几个村落,见着一个小镇。小镇与长安的繁华无法比较。小镇和热闹简直不搭边,甚至有点凄凉。住小镇的人都关上了自家门。开着的酒楼也很少,只有三三两两的商人,喝着酒暖身以待寒夜。
二人在一个简陋的酒楼驻足。酒楼里就两三桌客人,店里只有一个小二,老板和老板娘,前台后厨忙着。人少倒乐得自在。徐宁要了一锅汤,汤盛在砂锅里,桌子底下有个土灶,烧着柴火,是为了温砂锅里的汤的。汤颜色诱人,夕瞬又从没吃过,舀起一勺就往嘴里送。徐宁没来得及阻止,汤就下了喉咙。
夕瞬瞪大了眼睛,喉管到胃,像着了火似的,只想找水喝。却只觉得越喝越辣。徐宁忍不住大笑。夕瞬这口汤喝的,歇了会儿,话也说不出,只是两眼汪汪直流泪。喝水已喝了个大饱,只是不经饿。想着自己喝水喝饱了也好,不用再吃这要命的晚饭。
岂料,老板抬了十几个没炒的生菜上来。徐宁解释道:”这叫蜀锅菜,老板夫妇是从蜀地来的。我有次意外到这,四处皆已打烊,只好来这里果腹。不想发现人间珍馐。等地下的火烧开了汤,将这些没菜放入其中,稍微煮熟,便可食用。此菜味道后劲无穷...“
夕瞬连连摇手,嘴上不停呼气”罢了,我无福消受。“
只见徐宁悠然地将菜倒进锅里,转了几下就将菜捞出。徐宁几口菜一口酒,吃的好不惬意。夕瞬看得津津有味,又鼓足勇气拿起筷子。拿起菜往嘴里送。
徐宁道:“小心,烫,先吹一吹。吃不得辣,就多吃几口米饭。”
这么一吃,辣还是那么辣,但让人上瘾,竟吃的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