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林冲命悬一线之际,嗖的一声之中,一支利箭破空而至,射入了陆谦的后背,箭头从他的前胸穿出。
“当”的一声,陆谦手中的尖刀掉在了地上,他低头望着胸前透出的滴血箭头,脸上露出痛苦与不可思议的神情。背后传来马的嘶叫,他勉强转过身子,看到了从门外跑进来的人,是张歆玥,他日思夜想的美人。他笑了,胸口传来一阵巨痛,嘴中吐出一大口鲜血,他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到死也没能闭上,心中不甘,他是来杀人的,却被人所杀,这是天理报应吗?
叶小白紧跟着索超打马在前,远远看到天王堂中陆谦举刀杀人,他急叫索超将他射杀。他勒紧马头停在天王堂门前,翻身下马,回头来到大车前,撩起车帘,接着张歆玥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将她扶了下来。
张歆玥站在车头,早望着躺在堂内地上的林冲,旁边还趴着一个人,地上血迹斑斑。她以为林冲已死,心中悲切,五内俱焚,几乎踩踏空了,从车上跌落,幸亏有叶小白的紧紧抱住。
“林冲,林冲,”张歆玥挣脱了叶小白的胳膊,一路叫着林冲的名字,向着天王堂内急奔。她跑到林冲的跟前,望着他双目紧闭地歪在地上,心想自己还是来迟了,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她失神地坐倒在旁边,手哆嗦着探向他的身子,眼泪在无声之中滴落。
“衙内爷,您怎么来了?”富安看到陆谦在瞬间被人射杀,心中惊恐不以,正欲逃走,突然看到进来一边公子,却不正是高衙内吗?
“富安,林冲怎么了,死了吗?”叶小白急忙问道。
“回,回衙内爷,林冲还没死,只是中了蒙汗药。”富安结结巴巴地回答,当他看明白来的一行人都是高衙内的从人之后,他发懵了,这衙内到底是唱了哪一出啊?
“没死,没死就好。”叶小白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心想还算来得及时,这凡事均有变化,这些家伙居然不是放火烧死林冲,而是改为下蒙汗药。上天犹见可怜,饶过林冲一命。
“姐姐,他还没死,只是中了蒙汗药,昏睡过去了。”叶小白走到张歆玥的身边,蹲了下去,轻轻地在她的耳边说道。
张歆玥此时正在万念俱灰之时,她听到叶小白所说的话,漠然地转过头来,不知道是否再应该相信他的话。可是她看到他真诚的目光,关心的神情,还有郑重地点着头,她问道:“是,是真的吗?”
“是。”叶小白的双手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可以软软地靠在自己的身上,他转头对着富安说:“你去打盆冷水过来。”
林冲正是魂游九府之时,在他闭目的一瞬间,光刀闪闪而至,他甚至感觉到了胸窝被刺穿的疼痛。渐渐地疼痛散了,他看到了眼前的一片金光,光芒之中,一名仙子微笑着向他招手。他睁眼想看清楚,却不是妻子张歆玥吗?可是他叫不出来,也无力招手,只能眼睁睁地任她消失在一片祥云之中。
啪!一碗凉水浇在林冲的脸上,他一个激灵,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林冲。”张歆玥急急地叫着,看到了他睁开了双眼,她的双手伸了出去,可是却停在了半空之中。这一刻张歆玥的心中突然明白,他的生死是她最后的牵挂。如果他因她而死,她会内疚一辈子,也会恨高衙内。而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剩有些什么?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她缓缓地放下了双手,软软地靠在叶小白的怀中,感受到他的温暖与心跳,从现在开始他才是她的将来。
“玥玥,玥玥,我们都死了吗?”林冲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活生生的事实,他的妻子就在自己的身边。
“林冲,你没有死,是他救了你。”张歆玥此时已十分地疲倦,无力地靠在叶小白的怀中,双手紧张地互相交握着,不知道怎样面对她的前夫。
“他,他不就是高衙内吗?”林冲终于看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仇人高衙内,而妻子张歆玥竟然是依靠在他的怀中,林冲终于看到了他人生之中最为羞辱的一幕,他挣扎着想起来,口中叫道:“小畜生,我要杀了你!”可是他是初醒,体内的药力未散,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
“林冲,是衙内救了你。”张歆玥拉住了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林冲,你醒醒,听我说衙内为了救你,杀了陆谦。”
叶小白怀抱着张歆玥的双肩,目光如水望着她的侧脸,原来他心中还担心她见了前夫还会有什么旧情之类了,现在看来歆玥姐姐已心属与他叶小白了。
看官们也许会不齿于叶小白拆散张歆玥与林冲,可是他明白,事已至此这是再好的结局,何况他自己早已爱上了她。
“高衙内,终有一天我要杀了你。”林冲双手乱扯着张歆玥的手,试图将她的双手拉向自己的怀中。他咆哮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要杀了高衙内的话。
富安在一旁总算是看明白了,心想着这衙内爷可真高明,生生抢了人家的娘子,还俘获了美人的心。他冲上去,用脚踩在林冲的胸前,说道:“贼配军,衙内爷饶了你的狗命尚不知谢!”
“富安,你给我滚一边去。”叶小白怒骂着富安,他轻轻地扶起了张歆玥。
张歆玥将手从林冲的手中抽了回来,她随着叶小白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外走了一步,然后回转身来,望着林冲说道:“林冲,最后跟你说一次是衙内救了你。还有你已休了我,任从我改嫁,如果衙内想要娶我,我将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将来你要杀衙内,就连同我一起杀了吧。我们就此别过,旧有的情份自此一笔勾销。”
张歆玥说完,再也没看林冲一眼,她在叶小白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出了天王堂,上了马车,坐了下来。这时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的心中何曾不是痛苦的,可是事已至此,情已至此,只能默默地念道:“别了,林冲,别了,我不再是你的娘子。”
叶小白将张歆玥送上了马车,他回到天王堂之中,对着前来的管营说道:“此事不再追究,至于林冲,任由他的去留。他若留,给他安排一个好的职事,若是他想走,你等不能相为难,代我好好相送。”
叶小白最后看了一眼林冲,看到他仍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也能体会他的感受。高衙内做下的孽,也只能由他叶小白来承担。此进北来沧州原本就是为了张歆玥对林冲最后的一丝情怀,看来张歆玥已经开释了。
尽管叶小白身上伤痕累累,可是他的心中还是十分宽慰,为了心爱的女人,受点苦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