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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树梨花

他忽然想起许久未见到她,无论是人,或是仙。身上的伤似在隐隐作痛,他苦笑。

他固然是战神,他固然被众多仙女心仪,可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是玉帝的女儿,玉帝最疼爱的女儿。他于她,并没有什么的。

她要下凡历劫,这本不干他什么事。可他还是在与魔族大战后,去了凡间。他,只是去看看。

他真身是白虎,怕吓到她,只化作幼崽。许是她天真,许是他伪装的好,她只将它认做猫。

她还惊喜的叫表哥过来看。表哥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是冷的。可见他并不喜欢这只“猫”。所谓“表哥”不过是东海龙王的长子转世。对,这次历劫,不过是撮合二人。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也只是来看看而已。

成为凡人的她真爱笑,眉眼弯弯,两个小小的梨涡嵌在如玉光滑的脸颊。

在天上时,他只见过她一次。或者两次。一次在王母的宴会上。另一次是因为负伤回宫晕倒在路上。她正好经过,救他一命。后来很长时间他都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凡人所谓的“缘分”。

他实在是受不了她每日对表哥笑得灿烂。于是化而为人,伴她左右。两家紧邻,所以毫无意外,他顺利插入两人之间。表哥虽有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于是,三人结伴而行,自然有一人多余。开始是他多余,表哥和她说说笑笑。他也只是笑,静静地跟在二人身后。许是内疚,她也会和他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这就足够了,他想。

可是有些事是不可能浅尝辄止的。他比表哥风趣,爱笑,会包容她。她自然更欢喜和他说话。表哥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早已想好对策。

她和表哥早已有婚约。他终究是个路人而已。他苦笑。

一日他与她约好去山林赏花。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再过几个月她就要与表哥成亲。他心里有一团雾氤氲着,散不开。

“我一直想去山里赏花,可是表哥一直不准。谢谢你带我出来。”浅浅的梨窝慢慢散开。

他笑笑,觉得这些不过只是一件小事。

她喜欢梨花,整个天庭都知晓的。当下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他知道这山上有个地方梨花开的极好。他只是觉得,她要是见到那么多梨花一定会很开心。

然上山的路崎岖坎坷,并不好走。她身子又不比他,还没走一半就已经吃不消了。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他提议。他完全可以背她上山,可是又怕她觉得自己轻浮。

他们好容易找到有树荫的石头,准备休息。不知从哪冒出来几个山贼,向他们要过路钱。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害怕的躲到他身后,纤纤玉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为了不吓到她,他便将身上所有值钱物什都给了这群山贼。怎料山贼见他们二人好欺,竟妄想动她。

他冷笑,也不与山贼多言。手起刀落,那只想动她的手臂已经离开主人,滚落到地上。霎时,鲜血四溅。他转身捂住她的眼睛。

一众山贼一时都傻了,他们甚至都没见他拔剑,恐惧在心底蔓延。

“不想死的,滚。”

山贼这才想起来逃跑,扶起地上的同伴,落荒而逃。

等山贼跑远他才将手拿下。看着她发白的嘴唇,他暗自懊恼,到底还是吓到了她。

“原以为佩剑是装饰,没想到你还是个侠士。”她勉强笑笑。

他惊讶她还能开玩笑。

赏花的雅兴也因此被扰了,他们只好打道回府。

她到底还是生病了,缠绵病榻数月,期间他多次想去探望她。但是都被表哥拦下。

表哥站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说:“把我表妹害成这个样子你还敢来,真是佩服你的勇气。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本府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表哥转身离开,一群仆人便将府门堵的水泄不通,生怕他闯进来。

他真想一掌劈开这些挡路的人,可又不想让她知道这样的自己,他,是易怒的。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想着自己又不是来惹事的,他还有别的办法见到她。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悄悄摸到表哥府墙,穿墙进去了。

却不曾想撞见了正在巡夜的小厮,两人相看无语。此时二人都傻了。他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他以为会很顺利。

还是那小厮先反应过来,吓得大叫,喊到,“有妖怪啊!”连滚带爬的跑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暗自懊恼,怎么不计划周详。此番一闹,肯定看不了她了。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府上全说他是妖怪。第三天,全部的街坊邻居都在传他是妖怪。第四天,这几条街都知道他是妖怪了。

这样一来,她府上的戒备更加森严,他更难进去了。一日,他走在街上,想着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府邸。忽然,有东西向他砸来,他下意识的用法力去接。“他果然是妖怪。”“罪魁祸首”是个小男孩。他有些怒了,他看着周围与他保持距离的人们,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害怕……他瞥到一个小女孩,眼睛大大的,清澈明亮,像她一样。她会不会和他们一样,这么畏惧他。不会的,他相信她。

他忽然不气了,不知者无罪。他还是想想如何才能见到她吧。

她要成亲的消息,如霹雳一般砸向了他。已入深秋,夜色微凉。明天她就要成亲,虽早已知晓,但还是忍不住难过。

他终于避开了所有人,进到了她的闺房。

她一身白衣,惊讶的看着他。随后笑着说,“你来了啊。表哥这段时间一直不让我出去。”

她果然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他笑了,“不怕我真的是妖怪吗?”

她就站在那笑,“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会害我。”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还想去赏花吗?”

“想。”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闷了太久了,想出去透透气,换换心情。

他走过去,将手遮住她的眼,就像上次一样。她忽然觉得安心,跟他在一起,就很安心。

再次拿下来,他们已经到了山上。只是现在看不到花开了。

她有些失望,低着头不说话。

“喜欢什么花?”他轻声问。

她抿嘴不说话,有点生气。感觉他明知故问。她听见他轻笑,抬头,却见四周开满了梨花。山上的树上全是梨花,她真的开心。

像孩子一样跑到树下,去欣赏梨花。有风吹过,梨花纷纷落下。她用手去接,笑得灿烂。

他走过去,俯下身子,吻了她。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照在她白皙的手上。她慵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在房中。有些发懵,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完全没有印象,是梦吗?

门外已经有人在催她,她忽然想起,今天是她跟表哥成亲的日子。她只好乖乖起床,不再多想。

此时的他,已经回到天宫。

不日,她也回来了。听说,她洗去了在人间所有的记忆。也推掉了婚约。

他不知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他要再次参战,与魔王再战。

送行的人有许多,只是没有她。他苦笑,他在奢望什么?

出了城门,他看见熟悉的身影。她似是感觉到他的到来,转身,向他走来。

走至他面前,停下,给他一只像猫又像虎的玩偶,朱唇轻启,“我在人间,养过一只猫,后来它跑了;还养过一只会织梦的妖,后来他也跑了;这次我想养个会打架的神,你说他会不会跑?”

他嘴角终于上扬,“不会。”

我会一直是你的。独家所有。

也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她是洗去了记忆,但是关于他的,她分毫未动。

也许她也不会知道,为了见她一面,为了让她看见花开,博她一笑,他被法力反噬了多少。

当大红盖头披上的那一刻,她恍然发现自己喜欢的并不是表哥,自己所期待的一直是那场梨花纷飞的树下,站着的他。

她扯下红盖头,冲出去,不顾所有人的阻拦。

她拼命的敲他的府门,想问他,愿不愿意带她走。不管他是人是妖,她都愿意和他在一起。

可惜他不会听到,如雨点般密集的敲门声,此时的他已回天庭复命,带着一身法力反噬的伤。

可是这都没有关系,现在的他们已互明心意。有些话,有的是时间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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