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慢悠悠的爬到不远处的巨石上面,朝着小镇方向眺望。他看着那群落荒而逃,即将消失在视野尽头的下人,忍不住摇头叹息道:“有些时候,真不知该用什么准则去衡量一个人的对与错,就像是从小生活在家族的这些人。他们只是想借助眼前的机会逃离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本没有什么不对,可贪婪的他们企图吞掉属于家族的矿石,便是罪大恶极,不可原谅。”
秦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是啊。”她的声音略感疲惫,像他们这种出生在修炼世家的孩子,表面看似光鲜艳丽,而暗中却承受了一般人无法承受的苦楚。为了争权夺利,或许最后连人性都会泯灭。即便他们不想这样,可想要在家族中生存立足,唯有如此。这样看来,他们和那些下人,又有何不同?
秦夜缓缓垂下头,深邃的双眸看起来有些暗淡,“若是他们没有私吞矿石呢?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这里呢?”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少女,见其不言不语,似乎得到了答案,他幽幽说道:“他们一样会死吧,从选择作为奴仆的那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有自由,更没有所谓的人权与尊严。”
秦然似乎不知少年的话所谓何意,便没有开口,只是任由他在那里自言自语。
秦夜盘膝坐在巨石上,不经意的望向小镇,在目光所及之处,突然窜出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将其中一个逃跑的下人拖进了一旁的深巷之中。黑影的出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只见数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小镇各处,翻上跃下,将逃亡的人一个不差的拖进了没有光亮的深渊。
他叹了口气,抬头仰望蔚蓝色的天空。这时他才意识到,少女为何不担心这些人泄密。因为就算没能当场杀了他们,也会有人善后,暗中处理掉一切对家族不利的因素。
“我们先把周虎处理一下吧。”
秦然的声音回荡在秦夜耳边,他回过神,居高临下的看着少女,微微点头。在此之前,他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话却又被他死死的压在心底,不敢吐露。在他的印象里,秦然一直都是一个善解人意,活泼开朗的女孩。可自从再次相见,她身上那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淡漠,让秦夜第一次出现了陌生感。
秦夜跳下巨石,与少女一同走到没了呼吸的周虎身边。对于她的举动,秦夜心照不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若是被其他人看到这以下犯上的一幕,还不知会如何出言嘲讽。
周虎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他的皮肤呈现铁青色,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肌肉有着不同程度的萎缩。秦夜从不敢想,黄阶下品的武技竟然会有如此强劲的爆发力,虽说想要达到这种程度必须要离目标极近才能做到。
两人捂着鼻子,将全身散发出焦糊味的周虎,拖进矿场之中。要是换做一般人家的孩子,恐怕早就被吓傻了,可他们看起来毫无所谓,似乎早已习惯。
二人在矿场里找了一处空地,将其随意丢在一旁。随后秦夜寻了一处干净台阶,靠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虽说这次施展武技不像上次那样虚弱无力,但仍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秦然坐在比少年低一级的台阶上,脸色说不上好看,她犹犹豫豫,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学禁忌武技,是谁让你学的?”
秦夜挠了挠头,看来他若是不说,这件事恐怕就过不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是最后多加了一句,“不要让我母亲知道。”
少女沉吟片刻,“就是说不怪你咯?”
“当然,是那个铁片选择了我。”秦夜无辜的点了点头,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
“少来,你要是不碰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秦然先是摆了摆手,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出言安慰道:“既然爷爷都说没什么事,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我先带你去矿场里面看看,毕竟以后这里都要交给你管理。姐姐没什么可要求你的,只希望你不要像秦礼哥哥那样胡作非为。”秦然见少年无动于衷,便上前拉住他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被铁墙层层包围,直通地下的矿洞。
秦夜走上前,探头朝着里面看去。矿洞的坡度不算太陡,向下延伸的矿洞被开凿出一级级台阶,不至于打滑摔倒。两侧的墙壁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镶嵌一颗发光的石头,虽说光线很弱,但足以照亮其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秦然拉着少年走进矿洞,她指着嵌入墙壁,散发出昏暗白光的石头,开口问道:“你知道这石头是什么吗?”
少年摇晃着脑袋,没有答话。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石头对于我们武者来说大有裨益,这里的每一颗玄晶都蕴含着不同程度的玄气,用它们辅助修炼会事半功倍。若是玄晶里面的玄气被耗尽,它们便与普通石子没什么两样。”
秦夜茫然的点头,而少女伸手揉搓着他的脑袋,看着被自己弄成鸡窝般乱遭的头发,捂嘴笑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少女的笑声还在矿洞中回荡,而走在一旁的秦夜却突然愣在原地,他的面部肌肉逐渐僵硬,眼神愈发呆滞。
“你怎么了?”秦然的声音透漏着恐慌,似乎被少年的模样给吓到了。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无尽的沉默。两人对立而站,足有半刻,少年僵硬的表情逐渐柔和,呆滞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他轻声说道:“没事,刚才只是腿有些发麻。”
秦然点了点头,也不去纠结真假与否。她带着少年继续向下,几分钟过后,绵延前伸的矿洞终于有了尽头。
矿洞之下是一片诺大的空间,四周镶嵌的玄晶将这里照耀的与白天无异,足以容纳百人的地下空间的四周有几条宽敞的通道。
秦夜从踏入这里以后,便盯着其中的一条通道,跟随在身边的秦然见其模样,便开口解释道:“这些是通向附近几处精铁矿脉的通道。”她指向一些被巨石掩埋的通道,“有几处矿脉都已经被开采完了,现在只有两处矿脉可供开采。”她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的两处并列的通道上。
秦夜的脸色有些黯然,他嘟囔着,“原来是因为这里的资源枯竭了,爷爷才会派我来管理的啊。”
“你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秦然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等到这里的矿石开采完,起码需要十几年,难不成你想在这里待上十几年?”
“那还是算了吧。”秦夜挠头傻笑,“这次我们没有了青云宗坐靠山,以后我们的矿石如何处理?不会被别人盯上吧?”
“真是杞人忧天,你只要管理好这里就可以了。”她双手掐腰,教训道。“最近我没什么事,可以天天过来陪你。”她微微停顿,“如果你愿意的话。”
秦夜呆呆的点了点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当然好了。”他抬手指向对面的一条通道,轻声问道:“姐姐,你能陪我进去看看吗?”
在他刚刚踏入矿洞的时候,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涌上心头,似乎在矿洞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而这种感觉在下到一半的时候尤为强烈,也就是他发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本不属于他,无法解释的零散画面。
秦然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她走在前面,少年紧随其后,只是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此时,被秦夜一直带在身上的木盒,其上的黑色纹路似乎变成了墨汁在表面流动,木盒的缝隙处透出一抹淡淡的光辉,却被他的衣服完全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