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周。不知道是谁发起的活动,也不知道为什么发起这样的活动,我早在许多天前就偶尔听到有人谈论,但在我看来依旧是许多与我无关的重大活动之一。可这一次,我却被卷入了热闹活力的浪潮中。
我不知道为什么选角色的人会选中我,也许那句话是对的。当你越在乎一件事情,你就越与那件事无缘。反过来说也是对的,当你越对一件事情没有兴趣,你就越有可能卷入那件事情。据我后来观察,许多人并不像我这样,许多人都希望成为那个角色。我羡慕他们对各种事情的兴趣,这是我所常常缺少的。选中我的时候,我也是不解,也想拒绝,想总是置身事外,做个观众。可是策划这件事的那名负责人,我对他的感觉不错,就这样,我答应了。迷迷糊糊,尽力而为吧。
当然了,有男主角,按照套路就有女主角。但是我一点也不在乎。有主角,就一定有配角,我也不在乎。另外一名主角二号,也可以说成主角配角一号(毕竟我才是唯一的主角,在戏里)是他自己请缨的,一个机灵的小家伙。
故事剧情我只记得一部分了,大概是这样的。我扮演的人,是王。征服的王,胜利的王,成功的王,起码开始时是这样的。主角二号扮演的人,是王的手下。女主角,是王的爱人。在王胜利的前期,他和手下兄弟相称,和爱人至死不渝。在后期,各种变动,王的女人和自己兄弟,手下相爱了,王和手下手足相残。虽然这不是故事的主线剧情,也不是故事最终所要表达的东西,但是没有办法,我只记住了这一部分,其他部分,与我的故事无关,不必多花口舌。知道这段剧情的时候,我并不喜欢,觉得老套,枯燥,甚至觉得有删除的必要。
选角的当天晚上,配角一号主动找到话剧的负责人,将自己成功推销出去。并且,主动贡献了女主角的人选。负责人看了看他闪闪发光的眼睛,想了想,觉得他推荐的人很合适,并且声明会去找到那个女主角人选,希望获得她的支持。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尽管这无形之间拉近了我和她的一些距离,可是我一点也不高兴。
我打开了配角一号的内心,窥探了他的意图。我才知道了心怀不轨这个词的含义,他以为他耍的小聪明很快得逞,也让我十分不开心。
他那也算喜欢?也算爱?!我不禁觉得可笑,幼稚,并且天真。
当天晚上负责人问我有没有感觉,我告诉他我能将这个角色扮演好!但是心里还是不安。
接下来的一天中午得知,她拒绝了。
每天的排练,不断改善,我都尽力而为,却还是有几分遗憾。
她偶尔也会来观看我们的排练,但我知道她只是看看,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点小小的遗憾。
很快到了演出的日子。我看见她早早地坐在前排,等待着观看这场本来是属于她主场的荒诞剧。
演出没有排练那么漫长,也没有排练那么让人愉快,我不知道付出与回报有没有成正比,反正它很快就结束了。在剧里主角二号最后没有得逞,主角战死。女主角…我忘了她的结局了,也许也死了,也许在什么地方快快乐乐地活着,这是真的,我实在想不起来她最后的结局,也许根本就没有了这个角色。
结束的时候,我快速卸下来那一身裹得我全身发热的盔甲道具,匆忙用热水冲了把脸,一个人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凉快了一会,才回到教室。
我回去的时候看见大家都在欢愉庆祝,就像每个人都参与了那部剧,每个人都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荒诞人生。大家轮流挥舞着我曾经无数次挥舞的的宝剑,朝某人方向帅气地一挥,那人便配合着倒在地上。大家轮流披上我曾经无数次披过的热得我满身大汗的披风,潇洒得摆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我有一瞬间,觉得那些我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似乎被我低估了它们的价值。
其他角色演出结束后,并没有立刻把戏服脱下,除了我。大家身边现在都簇拥着一群人,争着和他们合照。那些正在身着我卸下的戏服的人们,也忽然显得备受欢迎,身边也簇拥着一群人合照。
她也在和他们合照,也那么地欢快。那些手持圣剑的男孩子们,似乎就是她的守护神。
我想,要是我没有那么着急卸下我的装束,是不是也可以得到和她合照的机会?是不是也可以扮演守护她的勇士?并且,如果我没有卸下装束,我将是最完整的勇士,最完整的王,比这当中任何的拿着圣剑,或者穿着盔甲,或者披着披风的男孩子们都要英勇。那么她是不是就只会和我一人合照?她今晚的目光是不是就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独自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她偶然看见我的踪迹。
“哎哎哎!过来过来,咋们照张相!”她对我说,带着礼貌的微笑。
“不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拒绝和她合照,但我知道,也许我们会有一张合照,但不是今天,一定不是这样的场合,我知道的…
好朋友总在你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出现,告诉你应该做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很吵。是不是。”
“对。挺吵的。”
“走!”
“去哪?”
“我带你去个地方避一避,清静几分钟。”
“你也吵?”
“遗憾的人不止你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也不止你一个。”
“走!”
他带我沿着教学楼的楼梯向上走了几层,来到了一个不太宽阔的天台,亮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在微风中摇摇晃晃。
“好地方啊。”我说。
“只是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安静,美好。”他说。
的确,有的地方,会因为去的时候心情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意义,这点我早就明白。
我习惯性地抬头仰望夜空,寻找我的那颗星星。
“这次试着用这个看看它。”他手里拿着一个圆桶状大概有胳膊那么粗的黑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一边询问一边接过那个东西。
“望远镜。能看到很远地方的东西,能缩短距离。”
“缩短距离…”
“对!缩短距离。现在,试着用它来看看你的那颗星星吧。”他真诚地看着我说。
我拿起望远镜,在天空寻找我的星星。这一次,花费了我很长的时间,才找到我的星星。第一次,它那么地明亮,第一次。它离我那么地近。第一次,它那么地性感。
可是,我却再也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只为我散发着光芒。我甚至怀疑,它也拥有无数的窥视者。毕竟它也是那么地美丽。
也是第一次,我感觉到我会失去我的星星。
我匆忙将我的眼睛从望远镜移开,我的星星又变得不太明亮,再一次只为我散发光芒,我再一次感觉,它不会离开我。
“什么感觉?”他一如既往地真诚地看着我。
“很复杂…”我慢慢说,也许根本没有说出口。
“距离太近也不好。”
“距离太近也不好?”
“许多美好的幻想就没有了。有时候也会被耀眼的星光灼伤眼睛。”
“嗯。距离太近也不好。”
我们躺在地上看着夜空,守护着属于自己的星星,用凡眼。
今晚夜空那么美,我得去跑上几圈。于是我告别了我的朋友,他真诚地笑笑,一人留在了夜空之下。
我又独自来到操场,一直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反正我身边窃窃私语的人已经轮换了好几拨。月亮把地面照得愈发明亮,也有星星的功劳,但是我知道这不关我的那颗星星的事,因为它只属于我,它只为我照明。
慢慢地我感觉到了浑身的一种舒适,一种活力。我抬头仰望,我的星星依旧在夜空朝我眨着眼睛,陪伴着我,在这种时候。我开始慢慢地将奔跑的步伐放慢,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调整身体的各种器官感官的代谢运作,让它们为回到现实的空气做准备。
我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回教室,当我到教室的时候,大家正好在拍大合照。我在人群里听到班主任的声音,她似乎发现人群里少了我,催促着我赶紧加入,询问着我去了哪里。我耳边慢慢传来愈来愈多的声音,我哪一个声音也没有回应。
我慢慢地走入人群,站到了人群的边缘。
相机传来响声,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纳入镜头。我在人群散开后朝门外走去,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呼喊着我,但我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