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厉怀城的天与连术锦城的天果然不一样,高而远且蓝。
整个苏府笼罩在一份喜悦之中,热闹非凡,苏书含提着酒壶坐在湖边的小亭中,偶而有路过的下人会来打招呼。
还能听得见从大殿上传的琴音,琴声悠扬,数遍怀城也找不出那么几个,记得苏书含喜欢听琴,苏承艺便费尽心思找来了琴师。
苏书含却不怎么令领情,连苏承艺递给他的茶也不喝,挥挥衣袖,未相道一声失礼,便匆匆跨出门去,这一切也落入那人眼里。
宾客中多是朝中重臣,还有二哥新妻的表兄妹连术的含月郡主和敬王顾择清。
“顾择清”嘴角微扯,她抬起手触摸到的是冰凉一片,其实顾择清只要你解释,我都会信。
——
秋风吹乱了她的红衣。
在怜城,人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小姐苏书含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而这位小美人也常常打架惹事。
因为从小没有娘亲,又是老来子,极受苏将军溺爱,还经常与哥哥们厮混,她终究没有长成寻常女儿的羞于言谈。
曾经,抢朱尚书家小姐的玉佩;打断王丞相家公子的手;挠花三公主的脸;烧了她外祖父的院子……
十足的小霸王样,可为苏将军惹了不麻烦。
那宠女狂魔的苏将军更是费尽千心万苦,得罪了不少人,用了多少人情才摆平了这一桩桩的事。
为此她没少被罚禁足。
天气已经入秋,带着丝丝寒气。
千厉和连术也在这个秋天开战了,两位哥哥跟看父亲挂帅出征,而苏书含只能靠着急报传回的消息来了解动态。
她终究没忍住好奇想去前线看看,她确实也这么做了,不顾下人的阻挡,趁乱连夜走后门跑了。
没带银两的她便将未标识的手饰、衣物当了,当作路费
儿时,外祖父曾找人为她算命,那先生说她“一生所求未得,注定不得善终。”后来那人便被生气的外祖父轰走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终是应验了。
冬天,风雪骤临的时候,千厉战败的消息便传回了千厉。
苏书含几经流浪,孤身一人又身无分文,最后混在一个乐团里,成了琴师。
兜兜转转,乐团去到了连术,仿佛老天都在帮她。
千厉战败,父亲被俘,大哥战死,二哥身受重伤,她在千厉唯一的想法便是救出父亲。
——
听惯了连术音乐的人,头一回听千厉的琴音,觉得很是新鲜。本来抱着应酬之意来赴局的顾择清竟因台上的琴音拖住了脚步。
“王爷,琴听完了,不如去近旁的位置一叙。”入座起就一直不断凑在耳边搭话的是夏侯,因为他知道顾择清是最有可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人,也是自己最因该拉拢的人。
台上的苏书含在后台便打听好了,台下的便是连术最受宠的皇子,老皇帝对他的溺爱不亚于自己父亲。自己完全可以借他的手救出父亲。
“铮”琴声中断,顾择清抬头与之对视,顿时眉头紧皱。
团头听出了不对,出来狠狠的瞪了苏书含一眼,她便重拾前音,弹得七零八落。
夏候也觉得不妙,看见刚才顾择清紧皱的眉,便一边暗骂苏书含“鲁莽”,转头看着团头,一边亡羊补牢道“王爷莫要生气,莫不是不中意那琴师,本官便……”
“换了她”三个字刚要出口,便听见顾择清脱口道“不用”
夏侯不解气瞪了团头一眼,团头骂骂咧咧。
“你你你,我好心收留你,平日对你更是仁至义尽,今日倒好,反倒把这曲给奏砸了,真是忘恩负义……”
团头越说越难听,甚至没有顾上顾择清渐渐僵硬的脸色。
夏侯见此用眼色视意团头,让他不要再说了。
苏书含此刻心中有些打鼓,她此举纯是冒险,且成败在些一举。“够了”顾择清皱着眉“滚”
“啊”夏侯顿时不知他说的是谁。“要本王说第二遍吗?”夏侯总算觉出不对劲,顾择清不是客套,而是真的对那琴师另眼相待。
他连忙拖着团头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苏书含和顾择清,顾择清看着她,不曾动一步。
苏书含上前一下子环住顾择清的手臂,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顾择清“王爷,您为何不是叫我滚呢?”
顾择清看着她双眼微怔“你像极了我一故人。”
故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人能让他如此。便开玩笑“我以为王爷像话本中的那样,对我一见钟情了呢”
看着她那张深动的脸,与口忆中的那张脸又重合在一起,顾择清耳间顾时一红“咳”
然后就抚开她的手,苏书含便又抓住他的手,鼓着腮帮,像小时候对着哥哥们撒娇一样“王爷,你带我走吧!我得罪了团头,她会把我赶走的,到时候我就无家可归了”
明知她是在说谎,但他还是甘之如饴。
“好”
鬼使神差的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