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马尼拉港里帆樯林立,从里斯本跨越万里行程之后,西班牙远征军司令谢菲尔德终于踏上了菲律宾的土地。他带来了一支拥有5艘皇家海军大战舰和15艘武装商船的大舰队,同时还用20艘运输船满载来5000名士兵。费尔南多总督在马尼拉总督府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为谢菲尔德接风。
“敬国王与王后。”费尔南多站在台阶上举起银质酒杯,台下的众人也一同举起酒杯来。
“总督阁下,我听说王国在福摩萨岛的据点已经被摧毁了?”谢菲尔德并没有心情喝酒,他刚率领舰队穿过马六甲海峡,从巴达维亚来的荷兰商人就告诉他,殖民军在台湾先期占领的据点已经不复存在了。
费尔南多摊了摊手,“司令阁下,您要知道,福摩萨距离中国只有一百公里,距离西班牙却有两万公里。他们发动反击很容易,而我们则很难。”
“我当然知道。”谢菲尔德轻轻叹气,“这也是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原因。”
“稍后我会让卢平向你汇报详细的情况,至于现在,请您享受这片刻的安宁。”费尔南多轻轻在谢菲尔德的酒杯上碰了一下,抬头将杯中的红酒喝了个干净。
下午,谢菲尔德回到了自己在马尼拉城外的军营大帐中,卢平已经早早等候在此。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谢菲尔德略微皱眉,“我听说那个荷兰人才是全权司令官,你只负责指挥陆军。”
卢平摘下自己的鹿皮帽子举在胸前,“阁下,远征失败之后,范梅隆就回巴达维亚去了,他得为自己的鲁莽行为负责任。”
谢菲尔德闻言轻蔑地笑了一声,“毫不意外,低地奸商的做派。那个王子府里的懦夫(指奥兰治亲王)收到宣战书之后吓得快尿裤子了,这场伟大的战争必须由我们亲手去终结。”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颅,眺望着远处天边的云彩,“跟我说说中国人的战斗力。”
“阁下,中国人的肉搏战很厉害,但火力差一些,他们的火枪很劣质,超过八十码就难以造成杀伤,所以他们相当喜欢冲锋战术。”卢平像到豆子一般,将自己在战场上总结的经验和盘托出。
“骑兵呢?他们有龙骑兵么?”
卢平摇摇头,“仅有的几次交战中,我都没有见到他们的火枪骑兵,也没有见到重甲骑士。”
谢菲尔德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很好,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所在了。那么,你对海军了解多少?”
卢平摇摇头,“一艘船最多能载三百名士兵,这是我对海军仅有的了解,阁下。”
谢菲尔德无奈一笑,“好吧。”他转身走进了营帐之中,里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标注着沿海各地的名称,“中国的首都在北方,那里必定重兵云集,那么越往南,大皇帝的力量就越薄弱,我们干脆就从澳门登陆,直接进攻广州,然后沿海岸线北上,一路征服。”
卢平看着谢菲尔德的手指,从广州沿着福建、浙江划过一道弧线,一直到了山东,“五千人的兵力,能征服这么多土地吗?”
谢菲尔德回头看着他,“武力并不能获取一切,所以我们才需要外交官。而且,国王的目的很明确,我们需要的是中国的财富,而非它的土地。”
卢平略作思考,明白了谢菲尔德的用意,“五千士兵,一定会物超所值的。”
与此同时,巴达维亚总督府里进行着另一场密谋。尼德兰特使多伊亚带着联省议会的命令一路奔波来到了巴达维亚。
“特使先生,希望你带来的是好消息。”卡朋蒂埃手臂撑在桌子上,几根手指不安的摩挲着,台湾的据点丢失,他的第二次远征宣告失败,损兵折将上千,这些“傲人”的成绩,让他非常担心自己的前途。
多伊亚一脸冷淡地看着他,目光中却又似乎带着一分同情,“亲王殿下对您的擅自宣战行为感到不满,十七省地方议会驳回了您的宣战请求。很遗憾,总督阁下,联省议会现在给您的命令是:避免卷入中国与西班牙的战争。”
卡朋蒂埃眼眸闪烁,他尴尬地咽了一口唾沫,“特使先生,可……殖民地已经……”
多伊亚看出了卡朋蒂埃的难处,他前倾着身子,小声对卡朋蒂埃说:“亲王殿下让我特意交代您,英法两国已经达成协议,他们的战舰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广州了,腓力四世的远征必定会失败,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站错了队伍。您必须赶快与中国达成停战协议,最多一年时间,马尼拉就要换主人了。”
卡朋蒂埃眉头紧皱,显然,他并没有预料到英法两国也会掺和进来,一旦让英法在菲律宾获得了殖民地,那荷兰在整个大摩鹿加群岛的贸易优势地位将会化为乌有,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下场了。
“可是……如果英法已经与中国联合,那即使我现在与大皇帝议和,也不可能阻止他们瓜分菲律宾呀。”
多伊亚忽然诡异一笑,“托您的福,巴达维亚与马尼拉还有合作协议呢,我们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马尼拉港,西班牙人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在背后捅刀子的。只要能控制住马尼拉,那菲律宾的核心贸易区就在我们的手中,我们的优势地位就仍然牢固。”
卡朋蒂埃欲言又止,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他对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天然抵触,但是他同样明白,只有这样做,才是对自己、对国家最有利的。
“亲王殿下给你送来了五条船和一千人,希望你不要辜负殿下的期望。”
卡朋蒂埃愣愣地看着多伊亚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
1628年5月16日,在马尼拉修整了半个多月之后,谢菲尔德率领舰队出发北上,直奔澳门。舰队中包括一艘1000吨的大盖伦船“弗拉门萨号”,一艘800吨大盖伦船“戈尔多瓦号”,三艘500吨盖伦船“奥维耶多大主教号”、“艾斯米兰达号”、“圣约翰洗礼者号”,以及多达十五艘300多吨的武装商船。
6月2日,大舰队抵达广州湾后,运输船掉头往澳门驶去,二十艘战舰则马不停蹄地继续往珠江口附近航行,意图炮击广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