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八月二十六日,皇后张嫣诞下一子。王朝后继有人,天启甚为高兴,为其取名为朱慈燸。为庆祝皇长子诞生,天启又下旨大赦天下,除极恶待斩之徒,余者皆减罪一分,以示皇恩厚泽。百官以为仁政,纷纷上表称颂。
北方的大陆上一片喜悦祥和的景象,但在南方的吕宋岛上,西班牙驻菲律宾总督费尔南多·席尔瓦正陷入困境之中。公元1625年的菲律宾,雨季来得格外的晚,原本应该五月开始的大范围降水迟迟不肯到来,直到八月初一场台风的到来,才让干旱的迹象才有所缓和,本地的庄园主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到他的府邸去抱怨,如果王国政府不能给予他们资金支持,他们恐怕很难挺过十一月开始的旱季。
“我知道你的难处,拉比耶,可是菲律宾的金矿是王室的财产,就算我身为总督,也没有权利私自提取。”
“但是总督阁下,弗拉西比昂庄园同样是王室的财产,我们需要钱去雇佣工人修建水渠,如果甘蔗园因为干旱而颗粒无收,您又怎么和王室交代呢?”
“就不能用鞭子让那些土著去劳作吗,干嘛非得花钱?”
“我的总督大人,您刚来可能不太熟悉菲律宾的状况,这些土著除了摘果子和砍树,别的他们什么都不会,修水渠这种事得请中国人来做,他们才有技术。”
“那就用鞭子让中国人去干活,他们既然来到菲律宾就必须服从西班牙王室的命令。”
“这很难,总督阁下,他们对我们缺乏信任,前任总督曾经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现在他们对强制劳动很敏感,只要收到风声,也许他们明天就会逃之夭夭。”
费尔南多抠了抠脑门,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
“金矿和庄园都不能耽误,咱们得另想办法。”
晚上,在菲律宾总督府之中,费尔南多举行了一场晚宴,与会者除了一众西班牙文武官员之外,还邀请了不少本地的华商。
“先生们,请大家肃静,总督阁下有几句话想和大家谈谈。”一名文官站到了台阶上,挥手让众人安静。
费尔南多穿着一身华丽的袍服,从侧廊缓缓走了上来,“各位,晚上好。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本督举行的这场募捐晚宴,西班牙帝国会永远感谢各位的无私奉献。”
台下的一众华商闻言都吃了一惊,他们在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募捐的事情,都以为是寻常的沟通感情而已,谁知道费尔南多来了一招请君入瓮,各人的心中顿时起了不妙的心思。
“想必各位非常清楚菲律宾现在所面临的重大自然挑战,长期的干旱让种植园陷入危险的境地,作为本地的支柱产业,种植园经济值得我们倾囊相助,所以,请各位踊跃捐款,竭力帮助菲律宾渡过难关。”
费尔南多的一番话说完,台下鸦雀无声,商人们都低着头,躲着他来回巡弋的目光。
费尔南多见状也不着急,转身悄悄和自己身边的卫队长吩咐,“告诉他们,要么把钱留下来,要么把命留下来,让他们选吧。”说完,费尔南多不在理会台下的人,径直上楼休息去了。
卫队长趾高气扬地走到前台中央,使劲拍了拍手,一群举着长戟,荷枪实弹的卫兵立刻从后门涌了进来,分列两侧,将台下的商人们围在了中间。
“各位,听好了,想要活着从这出去,就把卖命钱留下。”
商人们此时早已胆颤心惊,他们当中多数都是寻常的跑海商人,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个个的头上冷汗直流。半晌之后,一只手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
“我……我给钱……”
卫队长缓缓迈步,穿过人群来到他的面前,“您愿意报效多少呢?”
“八……八千里亚尔……”
卫队长眉头一皱,“八千?那就是一千枚银币了,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他回过头环顾周围的人,“你们都是往来中国贸易的大商人,区区一千银币就是你们报效国王的态度吗?”
卫队长说完,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刷地一下架到了那商人的脖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慎重表达对国王的忠心。”
商人顿时两腿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到,“大将军饶命啊,小民只是经营小本生意,这一千枚银币已经是全部家当了!”
卫队长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转眼间挥动右手,细剑的尖锋划破了商人的脖子,鲜红的血液从大动脉中喷涌而出,他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捂住脖子上的伤口,喉咙里上涌的血液堵住了他的气管,一阵抽搐之后,他终于面目狰狞地摊倒在地,不再动弹。
卫队长看了看地上的一大滩血迹,抬头又看向周围的人,“好了,轮到你们了。”
整整一夜,商人们轮流向书记官说明自己的“报效”金额,最少的人给了一万六千里亚尔,最多人给了八万里亚尔。
第二天一早,疲倦不堪的书记官将名单送给了费尔南多总督。
“你看,现在咱们有钱了。”短短一个晚上就募集到了五十二万里亚尔,费尔南多对自己的效率相当满意,“好了,让他们回家睡觉吧,噢,对了,顺便让我们的士兵去取钱。”
菲律宾华商的财产再一次被殖民地总督掠夺一空,这让他们忧心忡忡,辛辛苦苦十几年,到头来却成了别人口袋里的钱,其中滋味非常人所能忍耐。
“周叔,王叔,弗朗机人实在是无信无义,这般生意,不做也罢!”马尼拉港口的一家商号中,几个人聚在一起,各自抱怨着。
“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不做生意了,都喝西北风去啊?”
“这事儿,还得让朝廷出面,必须让这弗朗机人知道,咱们背后是有朝廷撑腰的。”
“万岁哪有功夫管咱们这鸡毛蒜皮的事情,再说这吕宋和大陆远隔重洋,朝廷想管也管不着啊。”
“总归是要试一试的,不求万岁真能派出天兵襄助我等,便是派一二使节过来宣威一番,也是莫大的助力了。”
“唉,也好,那这事儿还得麻烦王员外了。”
“谈何麻烦,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