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骨叩击木门的声音传来,她淡淡淡应了一声,那小二跟着几个人一同进来,将吃食摆在桌上,那小二似是人为单纯,掏出了余剩的银钱,还未开口,墨翎秋便道
“不必了,这是赏钱。”
那小二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犹犹豫豫的,那同来的侍卫拍了他一脑壳,对着墨翎秋道了谢,拉拉扯扯的便走了。
余音还在走廊里回荡。
“我说小林你也机灵点,你刚来不久,客人给的赏钱你便收下,有的客人好面子,你不收,反而会惹的人不悦,记住啊,以后别这么傻,给你你便拿着”
那小二憨憨的挠了挠头,道。
“知道了,哥。”
墨翎秋看着他们远去,垂下了眸子,望着桌上的一众饭菜,也没有初见时那般的可口。
她捏着扇子的手微微收紧,心中有些羡慕。
如果可以,她也想拥有亲人。
可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她苦笑一声,静静的坐下,撩起衣袖,白皙修长的指执起玉筷,夹起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入口中。
虾肉很是鲜美,可她却如同嚼蜡。
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她又在街上游荡了半天,买了些当地的特产和美食,她向来不会亏待自己,自是不愿啃那干巴巴的干粮。
毕竟,有那个条件,何必苦了自己。
她雇了马车,踩上踏板,坐在了车厢里,风吹气绣了白云的纱,望着街边喧嚣的街道,和形形色色的人。
唯独她孤零零的,身边似有一层薄雾,将所有人隔开。
格格不入
似是本就不属于这里。
城中很大,墨翎秋在车上小睡了一会,才刚到了城门,她打了个哈欠,漫不尽心的抬眸,却看到巷子里,正被人殴打的孩童。
七八岁的年纪,比她这副身子还要小一岁。
几个身穿劲装似是打手的人,对他拳打脚踢,他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硬生生的挨了下来。
那孩童头上缠着绷带,一圈又一圈,似是为了遮掩着什么,可殴打撕扯下,露出的一小节脸却是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的疤痕。
血染红了绷带,她漫不经心的又收回手,并不打算理会,而少年却抬起了眸子,那双眸子是妖异的血红,红的滴血,那里面汹涌着恨意,是那样的不甘。
“停车。”
。
。
。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迷茫间,看到了巷子外路过的马车,上面坐着一个人,是一个小公子,八九岁的年纪,精致的像个瓷娃娃,有那么一瞬间。
他认为自己,看到了神
他的眸中升起了希望,可那人却又放下了帘子。
他敛下眸子,
也对,谁会多管闲事呢。
其中一人拎起了他的衣襟,那如同铁锤般的拳举起。
似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他不禁握紧了脖子上的玉坠,闭上了眸子。
可预想中的痛并没有传来。
那人被踢飞了。
少年漫不尽心拂过衣摆,折扇半遮住了面,他脚尖微点,扇面略过一众人的喉间,仅在深一寸,便会要了他们的命。
薄凉的唇微启。
“滚。”
那些人当及吓破了魂,一个个惊叫着逃离了这里,那声音引得众人侧目,看到了巷子中清冷矜贵的少年,将手中的扇子慢慢的和上,泼墨的衣衫披在身上,却没有沾染上一丝鲜血。
“车夫?”
那驱车的车夫回过神,颤颤巍巍的扶着车起身。
“在…公子。”
墨翎秋一撩衣摆,踩上了踏板。
“驱车。”
那车夫打了个机灵,回到了车辕上,恭恭敬敬的道。
“是。”
旁观的众人看着少年那副处事不惊的淡然模样,不然由生敬畏,但少年这副身手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猜测是哪个大陆出来历练的小公子。
可这时巷子里出来了一个浑身狼狈,占满血污,缠着绷带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跑到踏板前,叫住了撩起衣摆打算上车的少年。
“公子且慢,谢谢您救了在下,大恩无以回报……”
而墨翎秋却是淡淡的回身,打断了他的话,那双清冽的眸子对上了血瞳。
方才还恨意激荡的凶狠早已不复,此时里只有着惶惶不安和一丝自卑,似是生怕他拒绝,而墨翎秋却是伸出了一根修长的指,点在他的眉心。
“从今天起,忘记你曾经过往的一切。”
她回身,却侧眸看到了他身上脏兮兮的污渍,她回到车厢,见他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便平淡的道。
“上来。”
那小孩有些局促的捏住衣角,小心翼翼的踏了上去,规规矩矩的坐在车厢的一角,生怕自己染脏了车厢。
墨翎秋看他这副谨慎局促的样子,心下好笑,不禁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眸光有些暗淡,踌躇了半天,才糯糯的道。
“我没有名字。”
他垂下头,似是害怕对上墨翎秋诧异的眸子。
“我并不在乎你的过往,也不在乎你的过去,从你塔上马车的那一刻起,你就该忘掉曾经的一切。”
他猛的抬头,对上了墨翎秋平淡的眸子,哪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嘲讽,也没有鄙夷,更没有嫌弃和怜悯。
他头一次对上这种平淡的眸子。
“没有名字吗。”
她的指尖点在窗沿,轻轻的叩击着。
“从今天起,你便叫墨汶。”
墨汶抬起头。
“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的弟弟。”
“我会给你新生,所以,不要自卑,也不要缅怀过去。”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他看着沐浴在光下的墨翎秋,狠狠的擦掉眼角的泪,露出了一个笑。
“嗯,哥。”
他低声道。
“谢谢。”
而墨翎秋却并没有回复,只是叫停了已经驱车到城门的车夫。
“找一家客栈,顺便给他置办一身衣物。”
因为这个变故,墨翎秋推迟了去冥赧学院的时间。
反正离开始,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好歹,她也不算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