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望向四周。
她垂下眸,身上没有钝痛,也没有任何不适,除了肚中的饥饿。
少女步伐蹒跚,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勉强站稳了身子,抬起头,入眼的却是一座石像。
它的质地却很是粗糙,雕刻的技术很显然也并好,通过模糊不清的五官,只能依稀看出是一位男子,他一袭长袍,修长的手中执着一柄未开刃的剑,直指苍穹,而另一支手却拿着一杆法杖,交错在剑前,微微偏向东方。
莫名的熟悉感涌来,少女望着石像,心中又生了几分突如其来怀念。
她摇摇头,打量着四周。
这里看起来像个寺庙,四周很是破败,前夜似乎下了大雨,屋檐上的砖瓦塌陷了下了来,蒲团旁集起一滩水,还躺着些许碎片的残渣,阳光透过破口倾落了下来,微风拂面,却又是一阵恍惚。
方才身上盖着稀薄的草席,却并没有随着少女的动作落下,细小的干草勾挂着她的衣服,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细微的疼痛
她下意识的一扯,然后面无表情的低头。
少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淡红色的薄纱衣裙,许是因为她刚才的动作太过粗暴,上面的一层薄纱被扯了下来,凄凄哀哀的挂在草席上,迎风飘扬。
墨翎秋:……
她何时会穿这般颜色艳丽的衣服?
恍然间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墨翎秋微微用力扯断了几缕还纠缠在草席上的薄纱,踱步走向蒲团旁的那一滩积水。
入眼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墨发如瀑布披散在肩上,似是刚睡醒,有些乱糟糟的,白皙的面上,却有着一双亮晶晶的星眸,和她自身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不同。
少女微微抿唇,面无表情的脸上硬是看出来了一丝郁闷。
她这是…穿了?
回过身,却看到自己席边有两件叠好的衣衫,而最上面绣着金色滚云纹的墨袍上,放了一张有些发黄的宣纸。
墨翎秋快步走过去,却看到上面随意几笔的潦草字体。
“糖葫芦很好吃,在下出门匆忙,流落异乡,多谢姑娘的收留,前日又随着姑娘外出时扯烂了姑娘的袖子,属实抱歉。”
“由于在下没有什么值钱的财务,便只好用着一身衣物抵了索赔,还望姑娘不要建议,日后诺能再见,订双倍赔偿于姑娘。就此,别过,还望勿念。”
落款,尚义。
她收起纸条,将它折好了放在胸前挂的一个空护身符上,她低眸,刚才走的匆忙,还未细看身上的衣裙。
以红色为主调,橙色和红色的轻纱为辅,在袖上有两片轻纱点缀,似锦鱼的鱼鳍,细绣了红色的纹路,衣裙材质上好,入手便是一片清凉顺滑,裙摆层层叠叠,似锦鱼的鳞片一般蔓延至尾,很是华美。
除了她原先自己扯烂的一片薄纱,没有一处破碎,那落款尚义的人又何出此言?
而且以她现在身处的这个破庙,如果她真的有钱,也不至于出现在这里,所以这件衣物绝对不是她买的。
现在墨翎秋已经肯定,自己来这里觉得不是偶然,因为刚才潭水里惊鸿一瞥,已经让她确定了那的确是她,只是少了她那时的营养不良。
她疑惑的挑眉,伸手去抓脖上挂着的护身符,打开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这是?
她意念一动,那张纸条便出现在手中。
她想起了自己平日消遣,看了几本自己公交车上听到几位学生在叽叽喳喳交谈时所谈论的小说。
她也看了,天马行空的幻想读物,太过于不切实际,看完了那几本也没有什么欲望在看下去了。
不过里面倒是有提到,随身空间和空间指环的以物体为媒介储存于东西或者人体的神识。
墨翎秋自然不笨,几乎是一瞬,便掌控了这枚护身符的用法。
她细细的打量着手中的护身符,同体黑色,暗红的奇异纹路贯穿全身,中间绣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烫金色的暗字。
她没有任何的排斥感,好似这件东西原本就属于她。
她把玩了一阵,细细打量了许久,也摸不出什么头绪,索性先放置一边,学着小说里那样,将意念深入了护身符上。
果然
里面有很多件不同年龄的衣物,颜色都偏于黑白灰的暗色系列,有靴子,有腰带,有配饰和挂件,和她手上的护身符一样,属于同源,似是一套的。
角落里放了几个木制的箱子,她用操控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意念,有些吃力的打开了盖子。
里面规规整整的拜放着一排排瓷瓶,用不同颜色深浅的细绳拴着,挂着细小的编号,一旁有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以颜色和颜色上所带序号排序的丹药。
虽然看似没有直接标注有用,实际如果真的要找,一瓶瓶翻自然是很麻烦的,还不如颜色排序的列表找到要快,只是要小心不要打乱。
另一边堆满了刀剑暗器,充满肃杀的血煞气息。
她没有去碰,虽然那血煞之气并未对她有侵蚀执意。
她看了一圈,虽然惊叹于种类繁多,可却没有动一丝一毫。
她把意识抽离空间,再次打开了纸条,却发现别有洞天。
纸条微微翘起一角,她伸手,轻轻一撕。
上面写着
那衣服便赠予姑娘,在下绝对没有偷看,只是在下走的匆忙,又见姑娘有些受了风寒,便将衣服给姑娘套上了,原谅我都粗鲁无礼,只是姑娘总是将我盖上的衣服拂掉,便只好出此下策。
落款依然是尚义,不过那纸条依然还翘着一角。
她撕开后,却似哪位叫尚义的人自言自语一般,满是墨迹的涂鸦和圈点有大片被涂掉,湖成一团,看不出原形,也只留下来一句,许是走的匆忙,独留下这一句没涂。
—了,痴傻之人,又怎能看懂我留下的字迹。
她诧异的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的线索,也仅仅只能才出那个了字前是罢。
她低头一看,尽是有些哭笑不得,那红色衣衫下有一件质地粗糙的麻衣,洗的有些发白依稀能看出原本的红色。
她缓缓转身,推开了一旁的木窗,滋呀一声,混着木头腐朽的味道,大片窗纸随之落了下了,许是好久都没人触碰到原因。
她望着庙外荒芜没有人烟的景色,绿树成荫,野草在风中摇拽着,碧蓝的天,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在这儿。
捏在窗沿的手微微收紧
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偶然,也不会让一个人幸运的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
她来到这里,觉对不是巧合,翼翼之中,似有一只大手操控着提线,让她再次回到这个她陌生中又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的地方。
觉对不是巧合
她将手放到胸口,紧紧的揪着衣领锁紧。
不管如何,她墨翎秋,必须活下去。
她的直觉的确没错,却错在了她弥留的那一丝仁慈之心。
她总觉得做事要留人一底线,不一定非要把人逼上绝路,现在想来,倒也可笑,被逼上绝路的却是自己。
往事消散云烟,至于仇……
身处异世,这仇又如何报呢?
一摸苦笑在风中轻轻划落。
而她也觉得那并不算仇,她好似本就该回到这里,即使那人没有动手脚,她也会在不久后陨落。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只能归于那虚渺的第六感直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