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拉着八岁的儿子陆荻脚步不停的一直往北走。陆荻个子太小,几次跟不上母亲的步伐。
路上仍然不时遇到向虬石村方向赶来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看到陆荻和他母亲之后,都很奇怪,现在是大家都去看热闹吃龙肉,怎么还有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呢?
“娘,我走不动了。”陆荻娇气的说道,“我们歇会吧。”说着停下脚步来,拽了拽母亲的衣袖。李氏感觉到儿子拽自己的衣袖,才意识到儿子正在和自己说话。
李氏赶紧停了下来,看着陆荻,说道:“好好,小荻累了吧,娘和你歇一会儿。”一边说一边不住喘气。
李氏将陆荻拉倒了路边,看到一处大石便和陆荻坐了下来。李氏抚摸了儿子的头发,低头思索,突然意识到刚才这样一直走,像是做梦一般,暗暗心惊。
陆荻看着母亲一言不发,问道:“娘,我们要去哪里?我还没离开过家这么远呢。”陆荻从小没有离开过虬石村太远,也没有离开过母亲。有母亲在身边他就觉得安全,什么也不用担心。
李氏一时间十分迷茫,下意识的说道:“娘也不知道。”
歇息了一阵,李氏有带着陆荻往北走,一边走,一边心酸起来。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一片蔚蓝,艳阳高照,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李氏犹豫了一阵,握紧了拳头。最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拉着陆荻回转了方向。“怎么了,娘?”陆荻不解的问道。李氏没有回答,继续往回走。
等快要到达虬石村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夕阳一片血红。艰难的穿过骚乱的人群,找了半日,李氏和陆荻终于再次回到了虬石村村民身边。
李氏犹豫再三,似乎心中在承受着巨大煎熬,终于开口说道:“乡亲们,大家停下来,快,大家听我说,我们都有危险,这里要天崩地裂,洪水爆发,把我们所有人都淹死,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什么?天崩地裂?不是已经天崩地裂过一次了么?”
“不用理她,哼,这娘们,自己不敢吃龙肉,却要编这样吓唬人的言语,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哈哈哈,我吃了龙肉,我还怕什么洪水,哈哈哈!”
任凭李氏苦口婆心的劝说,村民们全都无动于衷。
“大家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大家,是有神仙告诉我的!”见说不动大家,李氏着急再次大喊道。
“哈哈哈哈,神仙和你说的?铁柱媳妇,你不是疯了吧?”
李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相信那个来自空中的声音,是那样的威严和不容置疑。还有她自己的一丝预感,都让她坚信灾难将再次降临虬石村。
“吃了龙肉的人,将遭到天罚,老天爷要惩罚我们,这千真万确!”李氏继续说道。
“滚吧,不要在这妖言惑众,奶奶的,那条畜生害死那么多人,吃它的肉,扒它的皮,都不称老子的心!”一个汉子暴怒的对着李氏吼道。
“娘!”陆荻吓的呜呜哭了起来。
李氏害怕了,她抱起陆荻,抬头看了看天空,脊背发凉,她感觉这些乡亲很陌生,很可怕。而那即将来临的天罚,似乎随时可能降临。
天,突然黑了下来,血红的夕阳瞬间被浓厚的乌云掩盖。一道粗大无比的闪电划破天际,将乌云映的金黄。
天空变成了暗红色,像是巨大怪兽的带血丝的眼睑。
“咔!”惊天的炸雷盖过了所有的嘈杂。就像对这些狂妄的村民有所不满一样。
面对惊人的天象,所有的嚣张,贪婪,骚动都被恐惧替代。对天地的敬畏,是人骨子里更深的秉性。
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从人堆里蹒跚的走了过来,族长陆长德,虬石村的村民都认了出来。陆长德径直朝李氏走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里。陆长德一脸惊惧,抬头看了看天,再看了看李氏,转向虬石村的村民。
李氏看到,这个平时和蔼又有长者风范的虬石村族长,现在却神情委顿,像是做了极大的错事一样。
“长德爷爷?”陆荻轻声自言自语道,他也被陆长德的神情搞的莫名其妙。
“我对不起乡亲们,我做了天大的错事,我要下十八层地狱!”陆长德沙哑的开口道,声音虽然不大,却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昨夜听到一个声音,他告诉我如果按他说的做,他就可以救活我的家人!”陆长德接着道。
“那声音说的不由人不相信,他让我告诉乡亲们,吃了龙肉可以长生不老。我也将信将疑。我问他,龙身上的肉怎么才能割下来?他说让我从他身上取下一把匕首。”陆长德继续缓缓说道。
“他是谁?”有村民惊疑的问道。
“轰!”又是一阵惊天的响雷。
陆长德脸色苍白无比,努力让自己站稳,继续说道:“他是个神仙,哎,神仙那。我跟随他的指引找到了他,找到他时他正在龙身很附近打坐,像是在恢复元气,他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拿的动自己的匕首。我对那龙极是痛恨,毫不犹豫的拔出匕首,就朝龙身刺去,那龙也因为我这最后一击,终于真气散尽,变成了肉躯凡胎!”
陆长德看了一眼众人,接着道:“那人见我终于刺破了龙,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气,对我说,我的仇恨的怒火正好可以让这把匕首发挥神力,破了那条龙的,什么,真气护盾,那条龙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泥鳅。但是,但是......”
“这,这是一个阴谋!”陆长德咬牙切齿的道。
陆长德顿了一顿,面露恼恨之色,接着道:“那人居然对我施加咒语,让我坚信这龙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只要听到吃龙肉可以长生不老的人,都会被诅咒,这是一定的!”
“哦——”很多人都一声长叹。听见陆长德话语的人,都像被解了咒了一般的恍然大悟,又恢复了往日的村民的淳朴模样。
陆长德说着,居然仰头凄然的笑了起来。“大家都赶紧逃命去吧,铁柱媳妇所言恐怕是真的。那人对我下咒语,目的就是要欺骗利用凡人的力量杀死那只巨龙,他自己已经没有法力了,他和那只龙谁先恢复法力,对方就得死!”
所有村民都雅雀无声,静静的听着陆长德的叙述!
“爷爷!”陆荻大叫一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只见陆长德抽出一把匕首来,刺向了自己的腹部。
“我对不起乡亲们,我要下十八层地狱了,你们,要相信铁柱媳妇的话啊!”说完,陆长德倒地而死。
浓厚的乌云从天边滚来,乌云很低很低,像是要摩擦到地面上来。霹雳一道接着一道,有的参天大树被雷劈到,燃起了大火。
大地开始颤动,人们被震的东倒西歪,抱头鼠窜,尖叫哭喊声连成一片。
李氏抱起儿子夺路往北方冲了出去,她开始后悔,为了儿子,自己不该回来。李氏不顾一切的往北跑,跑出去没半里路,被地震摔倒在地,陆荻被甩出去老远。
“孩子!”李氏惊叫道,爬起来拉起了陆荻。陆荻动作敏捷,一骨碌爬起来,居然没有受伤。
“娘,你没事吧,你放下我,我自己可以跑!”陆荻看到母亲摔倒,爬起来后关切的问道。李氏一阵欣慰,拉起陆荻来继续往北跑去。
地震越来越凶猛,飓风裹着暴雨倾盆而下。大地被裂开了无数条口子,李氏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一条缝隙里,腿骨撞在了一块硬石上,咔嚓一声,腿骨断了。
陆荻也跟着摔倒,半截身子掉在了缝隙里。李氏疼的几乎昏了过去,裂缝瞬间扩大了两倍。李氏半截身子滑向裂缝,眼看支撑不住,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陆荻举出裂缝。
陆荻双手用力一撑,爬了上去,转身回来要拉母亲,裂缝再次变大,陆荻眼见母亲身不由己的滑向裂缝深处。
“娘!”陆荻大叫道,接着就要跳到裂缝中去,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母亲分开。
“孩子,不要,快跑!”李氏见此情形,没命的大叫道。
陆荻对着裂缝纵身一跳,裂缝瞬间变成十丈来宽,下面变成了无底深渊。
“孩子,快跑!”李氏的声音淹没在巨大裂缝里。
一道黑影掠过,刚好抓住陆荻的小手,那黑影瘦削但却矫健异常,一个腾跃到了对岸,黑影转身欲救李氏,已经无力回天了,地面突然抬高了数丈,接着向另一个方向轰然倒塌下去。
“娘!”陆荻撕心裂肺的大喊,想要挣脱跳下来,却感觉到自己被一条极有力气的臂膀夹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陆荻感觉到那个人抱着自己,闪展腾挪,周围地动山摇,陆荻感觉自己像是在飞。陆荻急切要去救母亲,急火攻心,居然昏死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眼,陆荻感觉到浑身疼痛异常,睁眼一看一个黑衣人躺在自己身边,中等身材,脸型消瘦,是一个大概二十七八岁上下的年轻人。陆荻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就是前天晚上杀死三个路人,救下自己和母亲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像是昏迷不醒的模样。
“娘——”,陆荻看不到母亲的身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陆荻回想起昨天的可怕景象,心知母亲已经不在了,眼泪更是如串珠一般往下掉。
陆荻坐了起来,眼前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湖泊,自己在这湖泊边,除了昏睡的黑衣人外,没有一个人影。再往周围一看,大地支离破碎,想起了这是昨晚的大地震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