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顾世天,也就是永宁侯,天一黑就去了新入府的苏姨娘那里。
据说,苏姨娘名为苏落儿,原本是个孤女,长得极美,前不久被歹徒劫持,外出办事的永宁侯恰好遇到了,于是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最后,这两人一见钟情,她被迎回府中,抬了姨娘。
一番云雨过后,苏落儿趴在顾世天胸膛上,娇滴滴的模样让顾世天心神荡漾。
“老爷,不知为什么,妾身近来总吃不下饭。”
顾世天看着苏落儿难受的模样,顿时有些着急了:“那你可曾请大夫来看看?”
“老爷,妾身还不曾……”
顾世天见她欲言又止,心里担忧:“落儿,有什么难言之隐,直接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老爷,今天早上妾身起得晚了,身子很累,便让妾身的大丫鬟小蕴去厨房拿些吃的,可谁知道,他们……”苏落儿说到这里,忍不住啜泣起来,“他们竟然当着小蕴的面,把吃的倒了,还说这是妾身勾引老爷的报应啊!结果,妾身一个上午没吃东西,身子更加难受了……”
顾世天原本听见她说“身子很累”时,他还很高兴自己宝刀未老,结果听到后面,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落儿,明天本侯就让人把厨房那几个蠢货换掉,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苏落儿乖巧地点点头。
“现在身子如何了?”
“妾身还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苏落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尤其是吃饭的时候,总感觉恶心。”
顾世天一时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会恶心?莫不是生了什么病?
“老爷,不如请周院首来看看吧?”
“不可,周院首性格怪癖,这么晚了,他不会答应的。不过,云医正的医术仅次于周院首,他应该会过来。”
说到这里,顾世天立刻让自己的手下递了牌子到宫里,请云医正连夜来诊脉。
果然,不出片刻,云医正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诊脉过后,云医正拱手说道:“恭喜侯爷,陈姨娘的脉象有滑珠之势,是喜脉。”
顾世天一震,他没想到自己年近四十岁了,还能有孩儿出生!
想到白天苏落儿受的苦,顾世天又急忙问道:“那落儿上午饿了肚子,可会对孩子有影响?”
云医正没想到顾世天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看了苏落儿一眼,耐着性子说道:“肯定会有影响,而且还可能造成流产,大人终身不育。”
顾世天大怒,那些人打的好主意!怕落儿怀了孩子,因此故意不给她吃的,真歹毒!
厨房……哼,陈木凤是时候交回掌家权了!
“小蕴,你去把陈姨娘叫来!”
小蕴看见顾世天阴沉的脸色,知道有大事要发生了。
陈姨娘见竟然是小蕴来,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忐忑,难道是苏落儿向侯爷告状了?
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大架势啊!
直到她来了苏落儿房里,看见云医正也在时,才知道这祸闯大了!
“老……老爷。”陈姨娘很识时务地跪下。
“贱蹄子!你为何要害落儿和她腹中的孩子?”
陈木凤猛地抬头,她不知道苏落儿怀孕了,又怎么可能因此害她?
“老爷,冤枉啊!妾身……妾身只是见不得苏姨娘天天受宠,这才让厨房的人在小蕴去拿膳食的时候刁难几句啊!”
顾世天冷笑,完全不相信:“哼,刁难?把吃的倒了,也不给落儿吃?”
陈木凤瞪大眼睛:“不可能!妾身只是让他们说几句难听的话,没说不给东西吃啊!”
“贱人!你还不承认!难道落儿会拿腹中孩儿开玩笑吗?”
顾世天一巴掌扇过去,陈木凤跌坐在地上,嘴角溢出了鲜血,头发也有些凌乱。
“老爷,妾身根本不知道苏姨娘怀孕了啊!”
“好了!你不要狡辩了!”顾世天见她嘴硬,也不想再耗下去:“从今天开始,掌家权暂时交给夫人,落儿随时可以从库房支出银两,等落儿生了孩儿后,掌家权就交到落儿手里!”
陈木凤彻底惊呆了,自从顾婷出生后,她便代替李水欣那贱人掌管侯府,如今竟然要交回去?
陈木凤转头看向苏落儿,后者眼里闪过一丝讥笑与狠毒!
她瞬间明白了,一切都是苏落儿的计!
“还不滚回去,在这里呆着干什么!”
顾世天看见陈木凤就觉得心烦。
陈木凤最后决绝地看了顾世天一眼,老爷,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日后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苏落儿见陈木凤离开,又变得楚楚可怜:“老爷,天色快亮了,妾身折腾了这么久,有些困了。”
顾世天心底一软:“落儿,你好生休息,本侯先送云医正回去,等会去书房,还有些要事。”
说着,他和云医正离开了院落。
熄灯后,房里恢复了寂静。
苏落儿刚躺下,黑衣人就进来了。
“大人。”
苏落儿立刻起身,恭敬地跪在地上。
“魂,这次任务你完成得很好,我已经飞鸽传书告诉主子。”
黑衣人的声线经过特殊药物处理,冰冷而没有温度。
“多谢大人。接下来魂的任务是什么?”
“主子说,你要继续取得顾世天的信任,接近李水欣,他下次会传消息告诉你什么时候把孩子打掉。”说着,黑衣人看了苏落儿一眼,“主子还说,你不能忘记那三年吃过的继生丹。”
苏落儿一震:“属下一定不负主子期望!”
主子花大价钱给她吃了三年的继生丹,为的就是改善她的体质,让她每次出任务时,诱惑那些男子并怀孕、流产后,身体得以迅速恢复,然后继续接近下一个男子。
黑衣人点点头,很满意:“你这些天好好呆着,我会再找机会和你见面。”
说着,黑衣人消失在她眼前。
来无影去无踪。
苏落儿忍不住有些好奇,每次出任务,都是那名黑衣人主动联系她,那他在大郅到底是什么身份?
…………
一大早,顾婷便风风火火赶来了千岁府找秋芙笙。
听白馨说,小笙还没醒,于是她先在正厅里坐下来等。
顾婷看着豪奢至极的正厅,暗暗咋舌。
中间是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贵妃榻,上面搭着湖蓝色滑丝薄被,还有一个攒金丝弹花软枕。左侧摆放着青鹤瓷九转顶炉,一旁的桌子光洁透亮,上面放着十面锦描金海棠花托盘,里面有翠玉豆糕、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奶油松瓤卷酥。听白馨的介绍,那是小笙发明的玻璃制成的桌子,非常耀眼。窗边的月白色棉细纱帐子随风飘扬,正厅里,大到每一根红漆雕龙柱,小到每一块铺上羊毛的白玉地砖,甚至是用作灯饰的东海鲛人泪珠,都让顾婷感觉精致优雅而不奢华。
顾婷正享受着最后一块美味的糕点,突然听见秋芙笙的声音传来。
“顾婷,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啦?”
顾婷抬头,只见秋芙笙身穿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
“小笙,你好漂亮!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秋芙笙面色一红,“女孩子家的,说话没遮没拦!”
“谁让我家小笙长得这么美呢!我看啊,你比那曾经的京都第一才女北熙惜美多了!”
自从赏雪宴上秋芙笙一鸣惊人后,郅都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说,秋芙笙才担得起“京都第一才女”的称号!
“对了,今天你来找我有事吗?别告诉我你是来蹭点心的。”
秋芙笙有些无奈,她吃这么多,不怕长胖吗?
“小笙,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顾婷突然一脸严重地看着秋芙笙,“侯府的掌家权回到我母亲手里了。”
秋芙笙一愣:“原来不在夫人手里?”
“是啊,母亲怀我时,父亲就借口说不想让母亲操心,把掌家权给了陈姨娘,可是我出生后,陈姨娘就没打算还回来,父亲也睁只眼闭只眼。”顾婷叹了口气,“母亲是恩国公府二小姐,可父亲一直嫌弃母亲是庶出的,娶她为妻已经是看在皇后娘娘和恩国公府的面上,至于掌家权,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给母亲。而且恩国公府向来看重嫡出的子女,庶出的女儿出嫁后就和府里断绝来往,这是祖先在开国时就流传下来的家训。”
秋芙笙点头,竟然还有这么奇葩的家训。
紧接着秋芙笙敏锐地发现了关键之处:“那为什么现在又给你母亲了?”
顾婷这才把昨夜里发生的事说给秋芙笙听。
“苏落儿?”秋芙笙眉头轻挑,“她恐怕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娇柔,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婷也觉得是这样。
“小笙,我今天是瞒着哥哥和母亲,才把这些告诉你的,你要替我保密!”
秋芙笙笑笑:“那是自然。只是你母亲现在对于这掌家权什么态度?”
“母亲得知消息的时候没什么反应。”顾婷顿了顿,“其实,这些年来,父亲虽然让陈姨娘掌家,但他并没有多疼爱陈姨娘和二妹妹三妹妹。母亲现在只想好好和哥哥、我一起生活,她说,她只求我们三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
秋芙笙点头,这么说来,李水欣应该是把顾婷和顾君萧看的很重,其余的她都不甚在意。
“那你们且拿着掌家权,等苏落儿把孩子生下来后,再看看你父亲什么态度。”
顾婷表示她也是这样想的:“来这里听了你的想法,我心里也有了底,谢谢你,小笙。”
“你愿意和我说你的感受,说明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该说谢谢的人是我。”秋芙笙很开心,前世她有钱有权,却是孤身一人,这一世上天弥补了她,让她拥有这么多朋友。
“明天就要去真龙寺祈福了,你要回府一趟再去吗?”顾婷突然想到。
“安平侯府?我可不想回去了。”
顾婷知道她对那里有多排斥:“可是你的郡主府还没修好,那你留在哪里?”
秋芙笙正想说她打算继续呆在千岁府,便听见北洛宸冰冷的声音:“郡主是本座请来的客人,本座不松口,谁也不能让她回去。”
顾婷一个激灵,她怎么把这尊大佛忘了!
腿一软,险些就要向北洛宸跪下去,秋芙笙连忙上前拉住她,“有我在,你无需这些礼节。”
顾婷心头暖暖的,她知道秋芙笙不想让自己难堪,可是九千岁一生气,会出人命的啊!
顾婷不肯站起来,这时候北洛宸发话了:“郡主让你不用跪,听不见么?”
顾婷一愣,抬头看了眼九千岁,却发现他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是!我……我这就起来!”
顾婷有些吓到了,没想到小笙的话这么管用!
“小笙,你们该不会……”顾婷揶揄地看着秋芙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秋芙笙有些无奈,也不顾北洛宸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就说道:“北洛宸是太监,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萌芽,也会因为他是太监就死心了!”
顾婷没想到秋芙笙说得这么直接,偷偷看了眼北洛宸,见他半躺在贵妃榻上,玩转着白玉酒杯,没什么反应,这才呼了口气,她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那个……九千岁,臣女能和郡主出来说说话吗?”顾婷决定,她应该先把秋芙笙拉出去,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北洛宸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轻飘飘地回复她:“嗯。”
让人看不出北洛宸的情绪。
顾婷得到同意,连忙拉起不知所以的秋芙笙跑出正厅,来到旁边一条小路上,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笙,你怎么能当着九千岁的面说这些呢?这不是戳他的痛处吗?不过还好,九千岁居然没有把我们宰了,真是出人意料!”
秋芙笙瞪大眼睛,没想到顾婷会误解了她的意思:“我故意让他知道我的想法,表明我不会动别的心思,好让他相信我这个盟友。唔……不过这样说确实会伤到他的自尊心,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至于痛处什么的,她还真没考虑到。
可顾婷总觉得她当时看见北洛宸的神色不太对,或许是出于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
如果顾婷知道,秋芙笙的情商为负数的话,她一定会把自己的直觉说出来。
可惜她并不知道……
送走了顾婷,秋芙笙才回到正厅,果然看见北洛宸还坐在那里。
“咳,我回来了。”
北洛宸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一动不动。
“那个……刚刚如果伤到你了,我说一句对不起。”
北洛宸还是一动不动。
秋芙笙只好使出杀手锏:“你再不出声,明天我就和顾婷一起去真龙寺了,你自己一个人去。”
北洛宸依然一动不动。
秋芙笙:“……”
难道他睡着了?真的生气了?
“唉,那你先睡吧,我回房了。”
秋芙笙一回去,北洛宸就睁开了眼睛。
暗处的炎二见了,在心底咆哮:爷,您什么时候这么傲娇了?
“炎二。”
刚刚还在咆哮的某人立刻冲出来单膝跪下:“爷。”
“你说,本座要不要告诉她?”
炎二立刻反应过来:“属下觉得应该早点告诉郡主。”
“嗯?为什么?”
秋芙笙不在,北洛宸的声音就恢复到以前那样,凄厉而冰冷,炎二打了个哆嗦:“因为郡主迟早要知道这件事,如果她早点知道,就能理解爷的苦衷,也会少了很多误会和争吵。”
一番话说完,炎二默默在心里抹一把泪,这年头做个媒婆不容易啊!
在炎二心里,秋芙笙已经是他的主母了。
北洛宸沉默片刻,觉得挺有道理,这才抬头看向炎二:“做得不错,事成之后有重赏。”
炎二一喜:“多谢爷!”
下一刻他又回到暗处守卫了……等等,爷刚才说“事成之后”,这事指的是……他们未来真的有主母了?
炎二突然有些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