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侯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赵晟问道,寒暄过后,终于进入正题。
李德义吐出嘴里的果核,抹了抹嘴说道:“不瞒官家,此次前来是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奴才。”
他站起身走到殿中,继续说道:“前些日,下臣府上的一个奴才不知深浅,带人来宋国寻仇,被宋军抓了,此人名叫吴云天,官家可知晓此事?”
赵晟目光一凝,沉声道:“确有此事,不过事情起因是寻仇或是其他,还要审过之后才可定论。”
“官家”,李德义朝上一拱手,“下臣有个不情之请,此人所作所为陷我西夏于不义,更让下臣丢尽脸面,可否将此人交于下臣带回西夏处置?”
这就不是脸皮厚了,这纯粹是不要脸了。
即使如他所说只是寻仇,那穿越国境、屠杀大宋子民也是不争的事实,再者,欲要绑架贤王之事在大宋来说也是证据确凿,就算在撕破脸之前不好拿到明面上说,你作为当事人、行凶者心里没数吗,这时候居然还敢索要人犯,真是心比天高、脸比地厚!
赵末拍拍赵珃的肩膀,让他放松,总是紧握双拳、全身绷紧容易撅过去。
其实赵末也是压着一肚子火。
从本心而言,赵末对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任何亲疏远近,不管宋、辽、西夏,还是大理、吐蕃,甚至现在偏于一隅金和更北面的蒙古……他来自一个大同的世界,各个地方、各种肤色、各种民族的人和平相处,共同为恢复家园做着努力,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大融合,到了这个世界,他的这种习惯仍在继续,说句肉麻的话,赵末爱这个世界,爱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但是现在,殿中的那个长的像狗熊一样的生物,让他实在爱不上来,和样貌无关,与情感有碍。
赵末始终觉得,不管是治国还是做人都应该有底线,不损人而利己自然最好,损人利己也说得过去,你损完人,还要被损的人把脸凑过来再扇几巴掌,甚至做出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欠揍样,这就不是人干的事儿了。
赵晟面色铁青,以他书生气的性格、圣贤书的熏陶,实在想不到李德义会如此直白,如此毫无忌惮,如此臭不要脸。
“怀远侯此言差矣,那贼人屠我大宋子民,自当由大宋处理,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休要再提”。赵晟咬着牙说道。
李德义话锋一转,说道:“下臣进宫前,派人知会了辽使,想来他们也快到了,既然要和谈共展大业,西夏怎敢落于人后,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你宋国不是要与辽国和平相处吗,那我西夏也插上一脚,要么你把给辽国的好处也照单给我一份儿,大家相安无事;要么我们也和辽国谈谈如何整顿兵马打劫宋国,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在这搅和,看你怎么办。
赵晟气的浑身发抖,真想把这些豺狼扒皮抽筋、剁碎煮烂,可是又无可奈何,形势比人强,西夏已经不是刚刚叛出大宋的时候了,那时候他们势弱,在宋辽之间装孙子,一副爷爷别打我,爸爸给口饭的可怜相,现在的西夏,李德仁虽还没有称帝,但俨然已成一国,不管是辽还是宋,都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赵晟深吸一口气,想要调整下语气,先安抚一下这些西夏人,却见偏殿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衣素袍,头扎帕巾,手里托着一个巨大的果盘,里面基本就剩下了冰,樱桃没剩几粒。
李德义皱着眉,看着这个年轻人走到自己面前,不知道他突然出现想要干什么。
赵末把剩下的樱桃一股脑塞进嘴里,单手握住果盘边缘,用尽全力一下扣在李德义脸上,瓷盘碎裂,冰块纷飞。
“啊!”李德义大叫一声,向后踉跄两步,再站直已是满脸糖水乳酪,左边脸被瓷盘碎片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混着冰水顺着胡须往下直淌……以他的身手本可以轻松躲过这一击,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在金銮殿袭击他。
李德义稍一愣神,随即暴怒,挥拳便打,管你大宋官家、玉皇大帝,今天老子要碎了你!其他的西夏人也一同暴起,朝这边冲过来。
能一拳打翻一头牛的怀远侯感觉自己打到了一堵墙,一堵很厚的铁墙,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手骨折断的声音,巨大的疼痛让他嗷的叫了出来,向后连退数步,勉强站稳。
还没缓过神,就见来支援他的十来个随从惨叫着,被一个个扔出了殿门。
赵末走到李德义面前,微笑着说道:“李德义是吧?不好意思,你的人腿折了,两条都折了,你好像也受伤了,在下这么做实在是不义,而且丢尽了我国的脸面,现在我就去面壁思过,虔诚忏悔,你觉得怎么样?”
李德义终于看清了,刚才出手的是年轻人后面的女子,自己的一拳被人攥住,手骨折断,现在这个年轻人又拿自己刚才搪塞赵晟的话回敬自己,气的肺都要炸了。
“你是何人?胆敢在金殿之上刺杀朝廷命官!”李德义面目狰狞的大喝道。
“小点儿声,喊什么,我又不聋”,赵末仍然保持着微笑,“你现在知道你是朝廷命官了?你刚刚在朝堂上的说辞,哪一句像是钦封怀远侯说的话?我只看到了一个不忠不义的小人!一匹喂不熟的狼!”
赵末向海棠招招手,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向金銮。
李德义见那女子走向自己,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喊道:“你要干什么!?”声音有点发颤。
海棠也不理他,单手抓住他的腰间束带,往上一提,把他整个横举起来,手腕一抖,李德义就像锅里的烙饼一样,在海棠手上翻了个面,变成了仰面朝天。
李德义比海棠要高两个头还多,体重足有两百五十多斤,就这样被海棠一只手直举着来到金殿前面,一路发出沉重的哼哼声,像只待宰的肥猪。
赵珃已经站在赵晟身侧,刚才的一幕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他见过比这还刺激的,但是他知道他老爹其实挺胆小的,所以赶紧来到老爹身边,小声的做着解释,安抚大宋官家被大麋鹿乱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