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晟龙颜大怒,一拳砸在书案上,茶杯倾倒,奏折掉了一地。
“官家息怒,保重龙体啊!”宋德赶紧收拾书案,把奏折一本本捡起来放好。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他辽人竟然猖狂至此!刺杀亲王公主,屠灭秦家满门,他们从来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他们从来没有把大宋放在眼里!”
“官家”,郑介躬身道:“关于贼人身份只是猜测,难得贤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无恙,还是等他们把贼人押解回京,严加审讯,再做定论。”
赵晟深吸口气,看着郑介道:“你和辽使谈的如何?”
“辽人态度强硬,之前提的三条,他们一条也不肯退让。”
“那就先不谈,他们愿意留在开封,就让他们呆着吧,宋德!”赵晟喊道。
“奴才在!”
“传朕口谕给皇城司、开封府,辽人若再生事,抓了!”
“遵旨!”
郑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如果这事真是辽人干的,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贤王和安庆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子女,官家唯一的嫡子嫡女,差一点就命陨青山,不管是谁也无法忍受的。
赵晟在计划着报复,赵末却在计划着一件更重要的事。
“你们什么时候回开封?”
“大概这两天吧……”赵珃道,一说这事哥俩情绪就不高,典型的被关久了,然后又跑疯了的孩子。
“你有王府吧?”
“有啊,在东华门附近。”
“大吗?”
“不小,怎么了。”赵珃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需要一块二十亩见方的空地,再大点就更好了,周围最好没有建筑。”
海棠看着赵末:“相公,你要……”
“还没决定,只是先问问。”赵末道。
“空地啊……没有……”
“你有公主府吗?”赵末扭头问赵瑞。
“我刚满十六,正准备开府,这可是我求了无数次父皇才求来的,一般我大宋的公主要等到招了驸马才能开府的。”说到驸马还有些脸红。
“在哪?大吗?有空地吗?”
“就在他旁边,没他的大。”赵瑞指指赵珃:“现在应该都是空地,上面的房子还没建,只是把地圈起来了。”
“嘿嘿嘿嘿……”
“哥,你笑得很阴险你知道吗……”赵珃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海棠问道:“行吗?”
赵末笑道;“行!”
赵珃兄妹满眼蚊香圈:“什么呀?”
海棠搂过赵瑞,在耳边小声说着……
“啊!”赵瑞突然高兴的大叫一声,和海棠抱在一起。
赵珃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窜出去老远,站那挠着头:“什么呀……”
转天赵末一行来到秦家。
门口由兵丁把守,大院里空无一人,走到后宅,才看到有下人在收拾散乱的东西。
海棠和赵瑞去找秦晴儿,赵末和赵珃则去正房见秦岭。
进了正房客厅,秦岭已经等在那里,见两人进来,秦岭撩袍便跪,赵末赶紧闪到一边,人家跪贤王,自己要是接了岂不尴尬。
谁知秦岭转身又跪向了赵末:“公子大恩,秦岭没齿难忘,请秦岭一拜!”
“三叔快快起来,小侄当不得您一拜,再说,我还是来晚了……没能救到……”,说起这事赵末就绷不住了,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当得!”秦岭还是硬生生的跪了下去,一头结结实实扣在了地上。
赵末确实当得,秦家人他虽然只救了秦晴儿,但他救了贤王和安庆公主,就等于救了秦岭,救了整个秦关镇的人,救了亲王护卫营,救了青山县驻军……否则官家震怒,这些人一个也活不了。
赵末和赵珃赶紧把他拉起来扶到座位上。
“葬礼的事,三叔准备如何操办?”赵末问道,人死为大,葬礼是最重要的事。
“先停在祠堂,暂且不办,等贼首伏法。”
赵末和赵珃点点头,家人横死,就这样下葬怕是死不瞑目,只有等到贼人斩首,才可慰籍亡灵。
“三叔以后作何打算?”赵末问道。
“我已上书朝廷,辞去县令一职。”秦岭沉声说道:“朝廷可以少一个县令,秦家不能少了家主。”
“重振秦家,也不必辞官吧?”赵珃不解的问。
“王爷,我秦家世代经商,好多地方有秦家店面产业,有不少人靠秦家过活,草民之所以可以入仕报效朝廷,是因为家中有老夫兄长操持,如今……我秦家但凡还有一个人在,秦家就倒不了!”
“三叔不必难过,经商一样报效朝廷,比你那县令来得实在”,赵末道:“小侄有些想法,还不太成熟,等我想好写成方案,着人给你捎过来。”
“好……捎过来?”秦岭反应过来:“你要去哪?”
“东京开封。”
“是定居开封吗?……还回来吗?”
“暂居吧,以后也说不定,我们会经常回来的,秦家就是我家。”
赵末顿了顿道:“三叔,我这次来还有几件事和你商量。第一件事,张一品这人晴儿跟你提到过吧?”
秦岭点头。
“我会让张一品带些人跟我走,其他人暂时交给您,怎么安排您来定,他们的一应开支,您先垫着,回头我们再算。”
“这个好说,我这里也缺人手,钱的事儿不用再提。”
赵末也不矫情,一家人不用算那么清,“第二件事,后山的房子还需要三叔帮忙照看,怎么用也是您来定。”说完拿出一张地契递给秦岭。
“这是……大哥送你的地契?”
“是,我们是一家人,地在谁的名下都一样。”赵末不禁又想起秦山、秦峰……
秦岭也不是矫情的人,拿过地契放在一边。
赵末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最后一件事,三叔,我想把晴儿带走……”
赵末的想法很简单,秦家遭难,秦晴儿父母双亡,虽然有叔叔可以依靠,却不会再有之前的心境,既然她和赵瑞、海棠交好,不如一起去开封,离开这个伤心地,免得睹物思人。
秦岭沉思片刻,说声也好,便起身进了卧房。
赵末和赵珃对视一眼,心说这是几个意思?不愿意?不舍得?难过了?
片刻,秦岭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递给赵末道:“大哥大嫂已经不在了,晴儿的事情就由我做主吧!”
赵末站起接过锦盒,不重,坐好等秦岭继续说。
“什么时候走?我去给你们送行。”秦岭拐了个弯,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就这两天,到时候我来请三叔。”
……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三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见海棠、赵瑞走过来,赵末两人便也起身告辞,秦岭将四人出门口,便转身回去了。
“晴儿怎么样?”赵末问道。
“不太好,打击太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调整过来的,得慢慢来。”海棠说道:“如果能换个环境或许会好一些。”
“你也认为换个环境管用?”赵末止住脚步。
“换环境是治疗心理创伤最常用的方法。”
“哦……呵呵……”赵末没再说话,背着手继续向前走去。
赵珃瞄了眼赵末,又看了看海棠和赵瑞,然后往边上靠了靠,他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相公,你手上拿的什么?”
“啊?这个呀……这个……我也不知道,秦三叔给我的时候没说。”赵末在此停下脚步,边说边打开盒子。
赵珃觉得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禁加快了脚步……
“这是……”,锦盒里有一副玉镯,看上去很古朴,应该是传家的那种,还有一个精致的红色锦面帖子,也不是新的,应该有些年头了。
赵末把帖子拿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看看,封面封底都没有字。
赵珃已经走出去十几米,后头看见赵末还在原地,手里摆弄着一个红色的帖子,他终于知道那种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撒开腿就往山坡上跑。
“你拿这个做什么?谁的?”赵瑞问道。
“谁的?秦三叔给我了,那就是我的呗,这是什么东西?”赵末说着,拉开绑在上面的锦绳,把帖子打开。
“秦晴儿……丁亥年,癸卯月,辛巳日,庚寅时……曾祖父:秦念恩,祖父:秦仲元,父:秦山……河东路,太原府,青山县,秦关镇……”
“这是晴儿的出生证明吧?三叔把这个给我干嘛?”赵末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