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天诧异的看着大门口,秦府的灯笼依然明亮,灯下站着三个人。
刚刚只是一瞬,原本在围墙上的五十名弓弩手在同一时间打着旋跌进了院子中间,堆成了一个不小的黑色山包,除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至死连一声呻吟都没来得及喊出来。
已经冲进耳房的黑衣人又都走了出来,准备应对赶来的援兵,至于屋里的几个人,跑不了。
男子缓步走进院子,迈过一具具尸体,来到秦仲元站立的地方。
这是赵末第二次看到这位老人,第一次他老人家昂着头,远远的举杯请自己喝酒,第二次站的如此之近,他却永远的垂下了头……
除了海棠,赵末没有家人,一直都没有,秦家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家人,也是唯一一家,从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原来他们在自己心里很重很重,秦晴儿送了他这个世界的第一件衣服……微胖秦山笑着叫他贤侄……他占了后山秦峰也没赶他走……小莹叫他来家里玩,虽然她只是个丫鬟做不了主……这一幕幕从赵末眼前划过。
当赵末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站在那里一巴掌一巴掌的抽在自己脸上,为什么没听到!为什么没听到!
海棠跑过来抓住他的手,把他揽在胸前。
“相公……”
“不要杀他们,但一个都不许走……进到秦关镇的人,一个都不许走!”
吴云天没敢小瞧进来的三个人,因为包围院子的手下没能拦住他们,因为所有弓弩手在一瞬间全被剿杀,因为直至现在他也看不清那女子是什么武功路数。
他只看到原本要围攻上去的近百个手下被一个个扔到院子中间,原本弓弩手堆成的人堆越来越大。
海棠不会武功,她的手法简单、粗暴、有效。
她只是跑过去,抓住腿,拧一下,扔出去,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如果不是相公说不杀他们,那她抓的就会是脖子。
因为她速度太快,连一个完整的人影都看不到,根本无法防备,更别说反抗了。
赵珃等人也互相搀扶着来到门口,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赵瑞让青梅去找赵末,只是因为秦家之外他只认识赵末,况且秦关镇的其他人也是自顾不暇,她仅存的希望,是赵末说过,海棠很厉害,当然赵末也说过他自己也很厉害。
当初赵瑞听了赵末的建议,把自己被逼婚的事情说给海棠听得时候,海棠给的答案是:不想嫁就不嫁,谁逼你,让他消失。赵瑞当时以为海棠只是开玩笑,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幕,她突然想起来,海棠好像从来没有开过玩笑。
院子里已经没有站着的黑衣人了,但几个呼吸之后,就又有黑衣人被扔上人堆,这次是两个两个的扔,速度更快。
吴云天面如死灰,他发现现在被扔过来的,是他派去袭营的人,这些人应该在完成任务后在镇口某处隐蔽,等待会合或再阻击下来援的官军。
海棠很快就又来到赵末身边,小声说道:“相公,没有其他人了,都在这了。”
吴云天捡了个大便宜,因为他没有穿黑衣,短时间内海棠没法区分敌我,她只认那些黑衣人,同样捡了便宜的还有院角被捆着的张一品等人。
四百多人堆成的人山很壮观,只是里面传出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吴云天年近七十,现在死也算高寿,但他还不想死,也不想被抓,他想离开这,可是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
赵末没有理他,和海棠、青梅走到厅前,赵瑞像炮弹一样冲进赵末怀里,像上次在沙发上一样,把赵末撞蒙了,双臂张着,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赵末自己也不明白赵瑞为什么要抱他,可能只是在找安全感,下一刻她就找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赵瑞扑进海棠怀里,泣不成声。
海棠查看了大家的伤势,参战的人中赵珃兄妹伤的最轻,他们是重点保护对象,绿酒伤势较重,青梅在混出院子的时候被发现,有过一番搏杀,身上就两处较深的刀伤,秦晴儿和小莹只是轻微擦伤,现在还活着的护卫和家丁,虽伤势不轻,但性命无碍。
海棠取回一些药物,准备帮大家处理伤口,这时援兵终于到了。
护卫营残部和青山县驻军几乎同时进的镇子,看着到处一片狼藉,冯铎的心沉了下去,秦岭没时间多想,纵马向秦府而去。
一夜之间,秦府主人只剩下秦岭和秦晴儿,一个世家大族轰然倒塌,望着父亲和大哥二哥,看着满院子的尸体,秦岭发现自己根本哭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卡在胸口,让他无法呼吸,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清理工作交给了青山县驻军,伤者有随军医官处理,秦晴儿带着家人把秦峰移到后宅,赵末留下伤药,和海棠带着青梅、绿酒回家继续治疗,赵瑞自然也要跟去。
赵珃本来要去青山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敢再让他呆在这里,还是找个有城墙、驻军的地方比较安全。
赵瑞看看大哥,把赵末拉倒一边,“能不能让我哥哥也去你那里?”他现在相信,这个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赵末的家,但之前答应过赵末要保守秘密,现在提条件,有些不好意思。
赵末看着赵瑞,点点头:“下不为例。”
“赵珃!”赵末喊道:“你和我们一起走!”
被边缘化的贤王殿下其实一直在往赵末他们这边看,这两个救了他性命的人似乎很神秘,除了检查了下他的伤势,连正眼看都没看他,他想道谢都没找到机会。
“好!”被直呼姓名的贤王殿下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
护卫营打算跟着一起去,现在他们寸步不敢离开赵珃,赵珃摆摆手,对护卫首领郑茂之道:“不必!你们押解这些贼人去青山县,好生看押,尤其那个吴云天,一定不能死,否则唯你是问!”
郑茂之拱手称诺,后来的侍卫可能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贤王殿下、公主殿下和那两个人在一起是绝对安全的,直到现在他还在回味之前那一幕,四百黑衣人被瞬间制服,现在都躺在那哼哼,哼哼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估计有些扔得重摔死了,有些埋得深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