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做了什么?”
寒衣立即问道。
少年可能下了迷药。
萍水相逢,不该轻信他人的好意,寒衣只觉得后悔,这么多的苦头,还没有消磨她的希望。
这棵救命稻草,似一缕阳光。
比他人给的伤痛,强上千倍万倍。
“我幼时误服毒花,灵力凝滞,却也百毒不侵,一般的药对我没用,所以毫无知觉……”
天生漫不经心。
少女千防万防,终有一疏。
“为什么?”
寒衣有气无力。
她双眼迷蒙,少年叠影重重,完全看不清,只见他伸出白皙的手,向少女膝间摸去。
“你……”
寒衣声音虚弱。
白布是件旧衣服,将黑剑缠绕,纵然如此,也难掩灵物的气息。
“我就是好奇……”
天生喃喃自语。
他将白布掀开,发现寂然不动的黑剑,仿佛有人在耳边呼唤,引诱他将剑抽出,迫不及待。
“放心……一物换一物,琉光我就留在这里,桌上还有袋金币,你醒来后,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天生目光灼灼。
心思全在黑剑上,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如获至宝,感觉远比琉光强烈,不知蕴含何种奥妙。
“不可以……会死人。”
寒衣虚脱无力。
药效愈强,她言语不清。
“灵刃皆是利器,只要掌控得好,还不至于死人……”
天生疑惑道。
他俯首低眉,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少女,有丝愧意,与心底的喜悦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
“客人,你们没点酒吧?”
小二走出厨房。
忽然看到沉睡的少女,不禁犯起了嘀咕,两人皆未成年,不曾要过酒水,怎会醉倒一人。
“她近日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不久就会清醒,中途别吵醒她,起床气很大,可能会骂人……”
天生回眸一笑。
他将黑剑包裹,满意得起身,向小二递去几枚金币,小声交代,再三确认后,准备离开了餐馆。
“不好……”
寒衣趴在桌上。
意识还没完全失去,听着渐渐离去的脚步,暗叹不妙,少年未起歹意,可见本性不坏。
他的小小心思。
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
“帝糸……”
阁主神色凝重。
他望着离去的少年,目光游移,停在那柄黑剑上,不知觉心惊,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一个难缠的对手。
“怎么会在这里……”
阁主念叨几句。
他想下楼去,在少年未酿成大祸前,将黑剑夺取过来,若是晚了,恐怕只剩一堆烂泥。
“不必担心,或许是天意,不允许他躲在天双城,我想了很久,才狠下这个决心……”
天渊抬手阻拦。
“凭什么?光靠直觉,你就认为他不会被帝糸杀死,还是因为……玄素说的话。”
阁主出口反驳。
天渊很冷静,果断得可怕。
“他可以挥舞琉光,也能使用帝糸,应该多有点信心。”
天渊不以为然。
他望着远去的少年,似是得到心爱的玩具,心思全在帝糸上,僵持的局面,或许会被打破。
“胡闹……上次是仙家,这次是魔族,我受够了!”
阁主夺门而出。
化作黑色光芒,掠过喧闹的长街。
……
“这是什么材质?”
天生抬首仰望。
黑剑乌光森然,剑鞘精致,抚摸上去冰冰凉凉,格外舒服,不知名的纹路游离,不像各族文字。
“油炸赤蝎,瞧一瞧了。”
“红烧月桂鱼,吃完免单!”
“清蒸雪鳗……”
长街上灯火辉煌。
店铺张灯结彩,灯笼高悬,形状千奇百怪,是各种昆虫的模样,七星瓢虫,或是扑棱蛾子。
目光所见。
皆是游玩的人群,两侧满是售卖货物的商人,喧闹不止,一片其乐融融的繁荣光景。
“得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看看黑剑的秘密,究竟有何不凡……”
天生喃喃自语。
他望着手间的黑剑,质感沉重,比琉光坚固许多。
少女蓬头垢面,血迹斑斑,可见一路上经历残酷,掠夺者想要她的性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不定。
就是这柄神秘黑剑。
“围起来!”
天生心惊。
他听见威严的呼声,从前方的人海里传出,迅疾躲进昏暗的小巷,不时伸出头张望。
“沙”字旗帜飘扬。
声势浩荡。
“阴魂不散……”
天生喃喃自语。
铁甲骑兵覆灭在附近,沙家该坐不住了,更重要的是,沙家公子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这等惨状被家人看见。
定然不肯善罢甘休。
“举全族之力,重重围捕,将那冷血的黑影捉拿归案,不过……沙家势力不是在城东吗?怎么到了城北也这般张扬,嚣张跋扈,竟然无人制止。”
天生望着前方。
战马长嘶,尘土飞扬。
“凡是配剑者,全都捉起来!”
铁甲骑兵大喊。
他们不问缘由,几名路人面露不屑,不甘心束手就擒,与其大打出手,双方各有伤亡。
“难道……沙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看黑影手段,就断定锋利剑伤,凡是持剑者,皆难逃牢狱之灾。”
天生脸色阴沉。
他指骨分明,虚玉戒指微微闪耀,黑剑化为光芒,飞进戒指空间里,寂然无声。
“收回去了?”
阁主疑惑不解。
他一直跟在天生身后。
“本想等拔剑的瞬间,再出手相助,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将那危险的黑剑收走。”
阁主暗松一口气。
暂时还算安全,黑影有限制,无法随意显现真身。
“没有动静了……”
天生小心谨慎。
完全没发现被人跟踪,他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待长街上的混乱结束,才缓缓走出去。
挤进人海里。
“咕咚。”
天生眸光闪烁。
石板破裂,几片波光粼粼的血泊,盔甲碎片散落,乌光森然,挂着几抹血迹。
五名持剑者殊死拼搏。
终是寡不敌众。
他们很快败下阵来,被沙家的铁甲骑兵碾压,两人当场死亡,另外三人被强行拖走。
下场不难想象。
“肃静!”
铁甲骑兵里走出一人,装束华丽而庄重,语气深沉,应该是骑兵的领头者,身居高位。
他牵着披甲的骏马,紫马昂首挺胸,背上冒着紫色火苗,星屑飞散,火焰毫无温度。
“有请沙家主人!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能有空来城北一趟,那是你们的荣幸,还不叩谢!”
骑兵将官声色俱厉。
沙家的忠实奴仆。
“噼啪。”
骑兵大军纷纷让道。
朝街边退去。
宽阔大道上,滚动的轮椅奢华无比,由黄金浇筑,扶手镶嵌着拳头大的灵晶,光辉璀璨,价值非凡。
“免礼。”
沙币抬手示意。
轮椅上坐着富态的中年人,他肥头大耳,脸颊上的肉快挤到一起,双眼微眯,几近睁不开。
“多有打扰,还请见谅……我是沙家主人,数时辰前突闻噩耗,我那可怜的二儿子被歹人杀害,就在这潮水街里!作为他的父亲,感觉天塌一般,今夜怎能安心入眠!”
沙闭痛心疾首。
两行热泪止不住流淌。
“切……”
路人咬牙切齿。
听闻可怜二字,不禁暗讽,欺男霸女之徒,根本配不上,闹得潮水街鸡犬不宁。
“举兵搜捕……不仅沙家无眠,街坊恐怕彻夜难眠,半夜要多几声惨叫,丢几条人命。”
丝绸商贩叹气。
不敢表露心迹。
沙币富甲一方,与各方势力交好,先斩后奏的事并不少见,纵然闹出人命,也是草草收尾。
从未得到惩罚。
今夜注定很漫长。
“我那二儿子秉性良善,乐于助人,是个可塑之才,本指望有朝一日,能继承我沙家祖业,故而取字为雕,不曾想得罪了小人,招来无妄之祸!”
沙币老泪纵横。
悲愤交加。
他想从轮椅上起身,奈何躯体肥胖,被牢牢卡住,如何发力,都难以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