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晨没有来上夜自习。
安西西想,按照十年前的升学比例,竟然斗胆敢翘课的家伙,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最讨厌的人不再背后,本来应该是件超级幸福的事情,可是周遭同学的异常目光,简直如芒刺投心,有意无意地刺来。
安西西定义此类人群为,等看热闹型的吃瓜群众,以及长嘴毒舌的瞎逼逼型,在写小说的过程中尤其需要如此反面的环境描写,借此烘托猪脚的艰难处境和小强一般的意志力。
可惜她才不想做女猪脚。
所以,谁敢偷瞧她,安西西就死死盯住对方的脸,均露出会心一笑,直把对方盯到心里发毛为止。
接连眼神消灭了五六个人,班里骤然安静许多,安西西这才拿起今天老师发的七张考试卷。
妈的,除了语文和历史,其他没有一个科目是会做的。
甚至手头没有能帮助她写作业的软件啊,或者说,九零年代的通讯器材就是诺基亚和摩托罗拉,场外求助都发不了视频。
她今天一整天被陆衍晨那个混蛋整得头昏脑涨,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最艰巨的任务,是需要应对高考。
啊啊啊!老天爷为什么偏不让她重生在大学期间呢?
冷静,冷静!安西西抱头扯住自己的头发。
朕的大清要亡了吗?!
“叩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了桌沿,薛竞泽温柔的笑脸淡淡迎上她的朦胧泪眼。
“怎么?头又疼了吗?”薛竞泽是班长,大王早已批准他,可以随时随地关心任何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同学。
所以他坐在了陆衍晨的座位上。
真是块风水宝地啊,哪个帅哥都想坐一坐似的。
“没有,”安西西立刻否认,其实她最想说的是:兄弟,把你的卷子借我抄抄,我的头就不会痛了。
不过那样就太无耻了,安西西猛地觉悟,小狗一般唔唔盯着薛竞泽温柔的眼睛,“如果我以头疼为借口,老师们会不会同意我今晚不用写作业?”
薛竞泽笑着摇摇头:咱们学校挂在外墙的横幅,你没看吗?
什么?
只要学不死,就要往死学。
啊西吧~~安西西绝望了。
薛竞泽从未见到一个人的脸,竟可以在短短数秒内做出十种以上表情,真是有趣。好心的他不觉想要坏心一下。
“咱们的其他老师还好说,可是数学老师的作业晚自习时你一定要奋力写完,不然他的夺命追魂call,会叫你想哭的泪腺都被堵起来。”
“呵呵呵”安西西傻笑个不停,“原来你还挺幽默的,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发现呢?”从难看的表情上看,她已经快要哭了。
“现在发现也不迟。”薛竞泽从收好的一沓考卷里,取出自己写好的数学卷子,放在安西西的桌面上,铺平。
“我只是不小心落在这里了,没有借给你抄啊。”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安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帅啊!
安西西的老心脏瞬间少女感爆棚,薛竞泽的高挑背影简直像天堂之门缓缓打开的一道白光,普照着劳苦人间。
夜月漏光。
安西西拖着沉重的书包徒步回家,一进门,脸蛋变天似的转成笑容堆积,娇滴滴叫了一声:“妈!快给我饭吃!我的脑子浪费光了!”
突然哗啦啦轻响,迎头泼面撒来一把稀碎如雪的东西,碰击在脸上简直沙尘一般割疼。
舔一口,齁咸,是细盐。
只见陈素云手里拿着两张红字黄底的驱鬼符,绕着满头满脸白盐的安西西,口口声声念叨:“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都离去,保我女儿平安泰!”
阿西吧!敢情觉得她是被鬼附身了,才会选择做这出幺蛾子法式啊!
安西西简直哭笑不得,使劲甩甩自己留海间的盐粒,“老妈,现在国家早都提倡扫封建,破迷信了,怎么你还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
“闭嘴!”陈素云煞有介事地将黄符烧掉,“你如今都高三了,知道吗?正是需要用功读书的时候,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出状况,掉链子!”
安西西笑脸转苦,把书包撂进沙发上,桌上摆着切好的西瓜,绿皮红壤,甜滋滋得引人瞩目。
陈素云洗完手,赶紧忙着把宵夜端出厨房,安西西瞄她一眼,一口叼起一块西瓜,边吮边问:“现在都快要十月份了,哪里来的西瓜?!”
“你洗手了嘛你就吃!”一把夺走西瓜,一把拍打在安西西满头晶莹的马尾辫上,“你怎么这么不讲究,身为你一个女人,你怎么就知道吃!”
“老妈太坏了,人家还只是个可爱的女生哦!”
安西西抢过西瓜,吐吐舌头:“等我吃完宵夜,一会洗澡就干净了。”一屁股坐在饭桌旁,准备大快朵颐。
“不能吃!”陈素云从厨房端出一大袋冰冻好的肉馅饺子,“这西瓜可是祥子叔买得进口货,贵着呢!赶紧把饺子给他家送去,跟他说想吃的时候,把饺子化开煮熟,起码不能让人家觉得咱家总喜欢白占便宜。”
祥子叔?以前有过这样的人物存在吗?安西西搜刮关于前十年的一切记忆,除了骆驼祥子,其他一切祥子她都不认识。
瞧她目露疑光,陈素云忍住心底的躁火,“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恨铁不成钢,“就是你高一时,搬到咱们家隔壁的罗祥叔叔,哎呀,他外甥不是还跟你同一个班的嘛!”
噢……还是不认识。
安西西坐着不肯动,“老妈,你也不瞧瞧现在九点半了,要送您明早自己登门拜访,不是更有诚意。”
“嘿,死丫头!我还指唤不动你了,是吗?!啊!”陈素云的老脸微一透红,把冷冰冰的饺子全部塞入女儿的怀里。
老妈这副表情很怀春哪!安西西直接断言,叫祥子叔的白送东西非奸即盗,难道是暗恋老妈的追求者?
哇咔咔!
安西西被迫起身,祖宗一样捧着冻饺子,“好吧好吧,吃人嘴软。”转头往邻居家走去。
其实,安西西家里曾经也是条件优渥的小康之家,可惜后来她父亲安国庆生意失败,俨然遭受了打击,仅给她和妈妈留下一幢破破烂烂的平房后,一个人离家出走,十几年都没有回来。
听说,有可能死在外面了。
安西西家附近也都是住着许多生活水平中等的邻居,大家从小到大玩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几乎没有不认识的。
如今突然冒出个祥子叔,真是莫名其妙。
安西西认真比较了左右两个邻居家的大门,明显右边的门廊更有气派之象,一看就能买得起进口西瓜,走上去轻轻敲了门。
咚咚咚!
谁呀?
里面开门的人沉着醉人的青春嗓音,将门猛地打开。
屋外月色盎然,安西西最先嗅到一股好闻至极的沐浴露清香,仿佛置身青翠的草原中央。
接着,她看到了一对坚实贲张的胸肌,上面沾满沐浴后未擦净的水珠,颗颗健康又剔透。
不远不近,正好挺在她的整张脸前,快要滋润进安西西圆睁的瞳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