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言带着欧阳子阑穿过长安街,一路说说笑笑。又穿过了拱桥,到了烟火最深处,站在一家灯火最亮处停了下来。
“醉烟楼”
欧阳子阑面色铁青,更是不敢相信,问道:“你要来这里办事?”
若言见他脸色难看,又想到他年纪尚小,实在不适合来这种风月场所,便劝道:
“欧阳公子,你还是回去吧,这种地方实在是不适合你。”
欧阳子阑虽是官家子弟,但欧阳靖对他却是教育有加,他并非那些纨绔子弟,甚至从未出入过风月场所。或者在他心里,这种地方本就是一团污秽,根本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他见若言并未有半分羞耻之色,便狠狠地拉起若言,想要将她带走。
若言左脚刚迈开,还没落地,便感觉一股力量。若言身体一倾,险些滑到。若言见欧阳子阑一脸愤懑,面色更是铁青,便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早就说了不要带你来,你偏要来。”
欧阳子阑更是一脸不快,上前说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醉烟楼,那又怎样?”
“你一个女子怎会如此不知羞耻,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若言见他怒火中烧,一脸顽固,便知自己再也无力矫正他的思想,告诉他,生而为人,并无不同。只是若言也是满心不悦,也是对着欧阳子阑就是一顿大吼:
“卖笑女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你自知自己身份高贵不愿踏入这污秽之地,但若将你的皮囊脱下,只露出一颗真心,你与她们又有何区别?什么身份地位,权利财富,不过都是缥缈一生。”
若言本就是来找知己畅谈人生的,带着个累赘不说,竟然还给她找麻烦。更是不快,便想着既然也没心思了,准备回府了。刚要走,便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苏公子,也是许久不见了。”
若言回头一看,紫鸢姑娘一身嫣红,手持萧丝竹扇,鬂上一朵娇嫩的牡丹。正站在门前朝她喊去。若言心想,估计是听到他和欧阳子阑的动静了。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欧阳子阑,便和紫鸢一同进去了。
欧阳子阑没想到若言竟会如此动怒,更没想到她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虽说他从未来过醉烟楼,也实觉这里一团污秽,可是又放心不下若言,虽未说话,却也是跟着进去了。
紫鸢姑娘还是同往常一样,带着若言一行三人到了她的雅阁。
紫鸢端坐在桌前,又为若言和欧阳子阑倒了酒。紫鸢并非一般青楼女子,本就知道若言的身份,又见这男子穿着不凡,言行举止更非一般纨绔子弟,又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便知这是欧阳子阑了。只是见他面色铁青,似有不悦,想必在门口争吵的便是这二人了。
若言未见那日的白衣男子,便问道:
“齐公子今日没来吗?”
紫鸢见欧阳子阑喝的急,便为他倒了酒,又缓缓说道:
“齐公子近日忙碌,已经几日没来了。”
若言本就想来找知己喝酒的,既然不在,又看了看身边的欧阳子阑,面色依旧难看,只喝酒不说话,觉得气氛甚是尴尬。便闲聊了几句就走了。
出了醉烟楼,欧阳子阑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若言摇了摇头,不禁感慨,这欧阳靖到底什么家风啊,竟能教育处这样一个不沾染红尘的男人。只觉得空腹喝酒有些不舒服,三人便找了个饭馆,叫了一桌饭菜。
吃饭时穆楠顾着身份,只是呆呆的站在若言身后,若言看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让她坐下来同吃。穆楠只说身份有别,不能与主子同桌。欧阳子阑便也劝说道,她并非一般身份,只坐下来吃就是了,便也没再推辞了。
三人虽说只是简单吃一点,但是欧阳子阑到底是个富二代,三个人点了一桌菜。只听见隔壁桌的两个男子,似在谈论朝堂之事,若言便留了心,小心听着。欧阳子阑见若言听得出神,便说酒桌上的话半真半假。但若言却不以为然。
只听说前几日祺王殿下遇刺,至今卧床不起。又听说太子殿下被收走了太子宝印,更是愤愤不平。若言又想到那日在醉烟楼遇刺,又被那位齐公子认出是太子的弩箭。便想到,那齐公子果然是祺王的人。怪不得又听紫鸢说那个公孙公子已经不在京都了。想来也是被太子查出来是他干的好事了。出京是好听的,估计死了都有可能。
只是这朝堂政事向来如风,这次这股风吹向了祺王,下次又会是谁呢?况且那支箭射的分明是自己,祺王当真会为了扳倒太子,不惜将箭插向自己吗?那他呢?他为了皇位又会做出怎样狠毒的事情?
欧阳子阑见若言眉头紧皱,想得出神,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丝哀伤,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若言缓缓回过神来,只见她眼神迷离,却又突然看向欧阳子阑:
“你觉得这三个皇子谁会继承大统?”
欧阳子阑一口米饭差点没喷出来,吓得赶紧看向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将她那句话听了去。这才安下心来小声说道:
“我的好姐姐,这种话可不是你我能说的,那些个市井小民茶余饭后谈谈也就罢了。你我可是从雍王府出来的,若是被人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若言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只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奇怪自己什么时候被划为雍王的人了。连欧阳子阑都这么想,估计这京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这么认为的吧。毕竟自己身后跟着穆楠这个武林高手,想不认识都难。
只是这夺嫡之争风险太大,虽说是天漓皇帝只有三子,但是算起来穆恒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会赢,这万一输了,自己岂不是要随穆恒一起陪葬。想到这里便再也没有胃口了。若言只想着得早点离开雍王府,可是这天下虽大,又能去哪里呢。
欧阳子阑见若言回来的一路上都没说话,只还以为若言在为醉烟楼一事生气呢。虽心有不悦,却也怕若言真的生气,只能上前好言说道:
“姐姐,今日是我唐突了,这醉烟楼你若想去,下次我再陪你去就是了。”
若言听了这话更是觉得一头雾水。虽说他没猜对自己的心思,心中却也一暖,没想到这个欧阳公子心思倒也细腻。若言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猜对心思,便装腔应道:
“下次你若再敢放肆,我便不再理你了。”
欧阳子阑立马双手作揖,俯身行礼,笑道:
“绝无下次了。”
若言回府后只说了声自己乏了,便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