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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夜长【二】

“上当了!中唐人的圈套了!”

渊盖苏文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对面的人群呼啦就往过冲了过来。

手攥着刀柄,牙根咬得发痛,渊盖苏文又是恼怒又是羞愤,怒唐人自大成性,一群妇孺都敢欺上门来,羞愧于自己竟然应对失当,暴露了使团暗藏的自保手段,还落人私藏军械口实。

长刀被颤抖的手带动,刀锷不住地磕碰着刀鞘。

“关门,你们随我挡在门前。”

眼看着两方就要冲撞在一起。

“稍安无燥!各位,各位。停!……”

骑在马上冲过来的礼部尚书唐俭儒雅的喊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

边上跨坐在乌骓马上半截黑塔似的将军,眯了眼瞥了老唐一眼,亮嗓大吼了一声,

“住手!统统住手。”

春雷乍响,人潮止歇。

一群小子们向前涌,本在人群前站立不动的房夫人和红拂女反倒站在了人群之后。

红拂女揉着嗡嗡响着的耳朵,回身,柳眉竖起怒瞪桃花眼,“尉迟恭你个夯货,瞎嚷嚷什么呢!没看高句丽人手里都拿着兵器,还不赶快上去帮忙。”

尉迟老黑跳下马,冲着怒气冲冲的红拂女,形容古怪地眨巴着铜铃似的大眼,尽力压低着嗓门,“李家嫂夫人,时间没到,等人来了再动手。”

“忒无趣,百十个高句丽蛮子,也值当劳这份精神。”

老黑陪着笑脸,“嫂夫人今天才回来,就劳动您来给小子们压阵,呵呵!莫生气,一时了,少不了让嫂夫人热热手。”

红拂女为了宝贝徒弟红衣女张瑶,跟着太子李承乾走了一趟西域,也是今天和李承乾一起回的长安。

今晚这出闹剧都是李恪、李泰、唐善识加上房遗爱想出来的,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四个臭小子加一块想出的馊主意可比三个臭皮匠厉害多了。

给四个公主和芳娘都安排了亲友团,到芳娘这里,能想到震得住场子就是恰巧回京的义母红拂女,李泰登门把来意一说,红拂女兴高采烈地就跟这来了。

房夫人呢,正在家里闹心。

张亮投靠秦王府走的路子就是房玄龄。

自丽池坊回家的李氏越想越坐不住,自己晕了头跟少主太子殿下顶嘴,彻底惹恼了太子,这下子张家少了皇家家臣的护身符,连自己的诰命都要削夺。

人在高处没知觉,掉到了沟里才知道原来曾经站的好高呀!

越是权贵聚集的地方,越是人情淡薄,捧高踩低、锦上添花,痛打落水狗做来自然快捷。

下午半晌的时候,太子殿下才在丽池坊发了话,革除鄅国公张亮皇家家将,还不到一个时辰,鄅国公府里横倒竖歪已经从府外拉回来三十多号人,都是还不知道丽池坊变故,还在城里鲜衣怒马招摇的鄅国公张亮的假子以及随从部曲。

陡然间光鲜亮丽的鄅国公府竟是起了凄风苦雨。

世故嘴脸,人情冷暖无非如此。

六神无主的李氏知道这次闯了榻天大祸,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即便老东西张亮再如何宠爱自己,毕竟闯的是荣华富贵难保的大祸,不将自己驱逐出门来给换取太子殿下的宽恕,留在府中也再也不会给个好脸色。

彷徨无依,再也顾不得脸面,当下便赶到房府跪在门前恳求房相救命!

房玄龄还在官廨,房夫人出门劝说,李氏跪在地上哭的哀哀切切,只说是房相不答应出面向太子殿下求情便不起身。

房夫人正为难,三皇子李恪恰好来请,连具体为了何事,要去哪里,房夫人都没细问就上了吴王的车驾。

李氏见来的是三皇子吴王殿下,怎敢造次!忍着泪目送房夫人上车走远,才怏怏不乐回了鄅国公。

请动了长安城既有本事掌家管得住国公丈夫,还不怕皇帝陛下的一文一武两位夫人。

剩下的一帮站脚助威壮声势的小子们,派部曲登门招呼一声,一个个闲的蛋疼,有热闹看就欢天喜地赶了来。

一帮子小子们虚张声势叫的欢实,却没一个人硬往门里冲,李恪等人事先就已经再三叮嘱,逗高句丽蛮子玩玩可以,千万不要玩过火了,狗急了还咬人呢,何况高句丽人手里拿的都是真家伙!

面对着一群情绪激动大唐皇子世子高官公子,渊盖苏文要求下属保持最大的克制,尽可能挡着院门给院内的人争取时间隐藏起武器。

却不知一群小子们只是虚张声势,等的就是尉迟老黑出现。

“渊副使!渊副使!别动刀。

都克制,克制啊!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瞧见一路小跑赶来的唐尚书,渊盖苏文向后瞟了一眼,低声急问道;“都收拾好了吗?”

“院里的基本都收起来了,只是门楼上和门外的人急切间撤不下去。”

“算了,已经在人前都露出去了,撤也晚了。

紧着院子里的人,我这里尽可能拖延,你去盯着点,还有就是把高建仁的尸体抬到院子里摆着,人都聚到尸体周围守丧。”

急急的结束了和身后人的交谈,渊盖苏文向着唐俭迎了过去。

“唐尚书,您来的正好,两国邦交,难道就是这样对待善意来访的使节吗?”

见老子唐俭来了,唐善识缩着脖子躲到了人后,倒是房夫人顺着人群让出的通道,在红拂女陪同下缓缓走上前来。

出身崔氏门阀的嫡女,又是当朝国相的夫人,早就养成了雍容华贵处乱不惊的气质。

李恪等四人特意请来房夫人,就是为了唱好和渊盖苏文唇枪舌剑的对手戏。

“啊呦!房夫人、李夫人您二位怎么也在这儿。”

唐俭顾不得回答渊盖苏文的责问,忙拱手向两位夫人行礼。

房夫人款款侧蹲还了一礼,浅笑低语;“唐尚书这是来给高句丽国站脚助威来了!”

言轻意重,吓得唐俭连连摆手;“夫人此言差矣!

唐俭身为礼部尚书,下辖鸿胪寺,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差事。

客人来了,有什么闪失那可就是唐某失职。

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呀!不得不来,不得不来。”

房夫人惊讶的“哦!”了一声。

指着门楼上的全副武装的高句丽武士,等到唐俭抬头看过。手又指向门前一溜披甲悬刀的高句丽武士,最后手指定在了渊盖苏文肩头露出的刀柄上。

冷冷一笑;“唐尚书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妾身这一一指点给你看。

这会您可看清楚了,自太上皇开国以来,住进皇城来的外使也没断过,拿着弓箭对着皇子世子,刀出鞘顶着大唐妇人的国使,别说我们深居内宅的妇道人家,便是您,唐俭唐大尚书也是头回见吧。

多稀罕,李家姐姐,我家相公是文人,可能还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李大将军会不会把这一院子人当外寇给剿了?”

渊盖苏文愈发认定自己中计了。

面前的妇人,轻言细语,却句句藏着玄机,以此时的场面来看还句句在理。

欲要出言反驳,事实俱在;

默然不理,那可是当朝权臣房玄龄的夫人,礼部尚书唐俭陪着小心的样子就是明摆的例子。

这是一个影响重大的女人呀!

“夫人,高句丽使团西来长安,跋山涉水万里迢迢,为保使团路途安全,少不了要准备一些防身的武器。

居我所知,别的使团也都或多或少携带了武器。

夫人要是抓住此事不放手,是否有吹毛求疵的嫌疑?”

房夫人柳眉轻挑,不满的轻“嗯!”一声;

“话可不是在问你,急着撇清白就真的能请白了吗!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

到了大唐,既然是客人,就该守主人的规矩。

还以为你比死了的高建仁能明事理,讲道理,会说人话。

看来是高看你了。”

长这么大渊盖苏文还是头回被一个妇人如此羞辱,怒火中烧却又不能当场发作,颤着嘴唇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

强压着怒气,咬牙闭口不语。

犀利,好生犀利的一张利口。渊盖苏文醒悟再要多言也只是为对面仪态端庄的夫人多提供一次羞辱自己的机会。

不闻渊盖苏文辩驳,房夫人眼皮微抬,瞥了眼腮帮子因紧咬牙关鼓出道棱子的渊盖苏文。

嗤笑道;“刚刚动刀的勇气呢?

冲击皇家产业,调戏公主,辱骂恐吓皇家的勇气呢?

闭上口就以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真以为还在平壤城,能只手遮天呀!”

被房夫人偷换概念,混搅事由,气的胸口发痛,渊盖苏文挡在院门口,心里暗自咒骂,却依旧紧闭着双唇,眼睛的余光不时偷偷向院内瞥上一眼。

早就看出渊盖苏文做的小动作,房夫人明知他是在为同伴们争取时间,自己虽说言语上占了上风,其实也是和渊盖苏文一样在拖时间。

远处巷口有人用火把打出了商定好的暗号,一直留心等候信号的红拂女看到后,清冷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伏在房夫人耳边微声说道;“事成了,房夫人可以开始。”

微微点着头,房夫人也露出轻松笑容,目光看向出人意料话少的礼部尚书大人唐俭。

“唐尚书,看来今天的事已经超出了您管辖权限,关于高句丽使团所作所为是否违反了唐律,还是请职辖的官员来给评定一下。

您认为呢?”

仰头看看头顶门楼上张开的强弓,侧目扫视过身边持刀的武士,唐俭摊开了双手对着渊盖苏文,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

渊副使,一两张弓本官还能帮你,就算使臣和副使您私人珍藏,可这……”

摇着头,连连摆着手,无奈的说道;“这可是皇城内,绝对禁止携带强弓,要是你们不放心皇城安全,非要自己保护自身安全,就不该住进皇城内的鸿胪寺驿馆来。

现在这样,本官真是爱莫能助,还是请尉迟将军来看看吧。”

唐俭哭丧着脸扭头向人群外立着的尉迟恭挥着手,大声叫着;“尉迟将军,请过来一下。”

沉着黑脸满是不耐烦,走近了,尉迟恭瓮声瓮气的问道;

“老唐,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就走吧!总不能在这给人看一夜的门,那算什么事呀!”

“咳!咳!”唐俭清了清嗓子,抬手往头上指了指。

尉迟恭个头高,往后退了两步看清了门楼之上十几张强弓搭着箭头闪着幽光的长箭。

“哦!?”

立时尉迟恭的黑脸板的像个铁块,翻身对着身后人群吼道;“所有人立刻后退,退出三百步外。”

李恪和房遗爱快步走出,扶着房夫人随着人群往远处退去。

唐善识和唐四郎过来要扶老父亲,却被唐俭黑着脸连踢带打轰走。

“包围鸿胪寺驿馆,一个人也不许放掉。”

随着尉迟恭又一声吼,大队的禁军冒了出来,快速包围了整个驿馆,当前的盾手立起高大的方盾连成盾墙,刀斧手,射手隐在盾后,形成了一道封锁线。

禁军的动作如此迅速,不用多想,一定是早就准备好了。

渊盖苏文挡在前面,摆手示意身后的武士退回院内,含着怒气低声喝问道;“尉迟大将军何故如此!”

尉迟恭理都不理渊盖苏文,扶着腰间横刀,对着使团的院子厉声吼道;

“里面的人听好了,所有人放下武器,等候点检。”

身后的武士已经退回了院内,渊盖苏文背负着五柄爱刀独立在院门中间,接连被耍弄后,此时也不再忍耐,两眼燃烧着熊熊怒火,咬牙切齿狠狠的吼道;

“高句丽使团驻地所在,既为高句丽疆土。

想要进来,先问过某家手中宝刀!”

黑衣冷面,手举双刀,仿佛夺命的夜叉,傲视着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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