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辆侯府的马车停在了相府门口,旁边还跟着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唐悯之。成亲已经三天了,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云胭是个温温柔柔话不多的姑娘,唐悯之对她又是个相敬如宾的态度,两个人新婚,却搞出了一种“我们不熟”的感觉。
唐悯之下了马,伸出手去扶了云胭一把,云胭报以一个羞涩的笑容,唐悯之只是礼貌地一点头,然后便先上了台阶。云胭赶紧走了两步跟上,两人进了相府,连相夫妻俩正坐在正厅中间等着他们。小两口进了正厅,恭恭敬敬地拜见了,一群人又说了些客套的话,云胭便被母亲带着去了后院,母女两人说些体己话。
后院里,妹妹连二姑娘也在等着,见了姐姐真是分外高兴,快走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姐姐可回来了,这几天真是闷坏我了。怪不得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三天没见姐姐,可不就是九年么!”
云胭听她说这一大堆话,眉眼笑得弯弯的,这妹妹从小就聪明又活泼,两人感情很好,几天不见,她也是很想妹妹的:“我也很想你,但又不能天天回来见面,往后咱们姐妹见面的日子,怕是少之又少了。”
连二姑娘见姐姐眼睛又垂了下来,连忙安慰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常去看看姐姐,顺便……帮娘亲看着点姐夫,可别让他欺负了姐姐!”
云胭听了这话脸就红了:“没有的事……”
“姐姐说实话,姐夫对你好不好?当年拖着不肯成亲,如今成了亲,见了姐姐,总该回心转意了。”
云胭想起成亲那天夜里的事,笑了笑,又想起这两天唐悯之一直推脱事忙,整日在军中不肯回家,不免又有些丧气。妹妹看在眼里,心里顿时明白了八分,连夫人心里也是一紧:“怎么回事?”
云胭摇摇头,笑得有点勉强,连夫人接着问道:“胭儿,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母亲……”
连二姑娘握住姐姐的手:“姐姐,有事便说出来,父亲母亲定会为你做主。若是他真的欺负你,这次不发作,以后他定然有恃无恐,后患无穷啊!”
云胭咬了咬嘴唇,此话着实难以出口,唐悯之和她到现在都没有圆房,公爹和婆母显然是知道些什么,但却只是闭口不言,佯装无事。这样的气氛让她十分不安,过去漫长的等待,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本以为成亲了,就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但是如今看来,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今天面对着关切询问的母亲和妹妹,她终于忍不住,眼泪从眼眶滑落,她别过脸去,无声地抽泣起来。连二姑娘把姐姐搂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姐姐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姐姐莫哭,凡事都有办法解决,你一个人不行的话,还有母亲和妹妹在呢。”
连夫人也叹了口气:“早便说那人恐怕不行,偏偏你父亲去求了皇帝的赐婚,将你嫁给他。若依我的意思,他一个捡来的小子,配个庶出的丫头也就是了,那些妾室都拿捏在咱们手里,还怕姑娘不听话不成?你父亲就是太谨慎,说什么也要把你送去才踏实,如今却害得你受苦。”
云胭渐渐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还要反过来劝慰母亲:“母亲别这样说,父亲自有他的考量。女儿既受父母恩惠,自当听从父母之命。如今这样……不过是我存着妄念罢了。”
“姐姐何必如此说?那是你的丈夫,想要自己丈夫的垂怜,怎么就成了妄念?”连二姑娘伸手给姐姐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倒是他,若是存着二心,才是真正的妄念妄求,姐姐定要使些手段,除去他这些妄念才对!”
云胭听妹妹这话却听出了些别的意味,联想起那天唐悯之好像把她错认成了别人,于是狐疑地看着妹妹:“云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云脂有点心虚:“姐姐为何这样问?”
“你不要管我为何这样问,你只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为何会说官人他存着二心?”云胭眉头紧蹙,手紧紧地抓着妹妹:“难不成……你知道他心里那人是谁?”
云脂看着姐姐这幅样子,心里万分难受。这个秘密说出来,不但姐姐在唐家会难以自处,而且若是传出去,也属实太过骇人听闻。于是她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办法说出来那个人是谁,只好胡乱搪塞道:“姐姐别问了,我也只是猜测,当不得真的。”
这句话间接证明了唐悯之心里已经有了心上人,云胭一下子觉得过去的时光真是可笑。自己曾经一度认为,只要唐悯之见了她,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日久生情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但是唐悯之心里住着别人,连一点相处的机会都不愿意留给她,又何来日久生情?
她强忍着眼泪不流下来,连夫人看着心疼,只好劝道:“胭儿别哭,你们如今既已成亲,很快就会有孩子,等有了孩子,他再是多情风流,也该收心了。”
结果云胭听了此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用手帕蒙住脸,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母亲啊,我……我怕是难有孩子了!”
连夫人大吃一惊:“你……你可莫要乱说,怎会难以有孕,大夫怎么说的?”
连夫人以为是云胭的身体出了问题,或者是唐悯之的身体有问题,正想着当年听说哪里有个神医,手段高明,可活死人肉白骨,到时无论花多少银子也要让云胭成孕,却没想到女儿说:
“不是的母亲,我……他……他不肯……”
连夫人瞬间明白了,一下子气得脸色发白,搁在桌子上的手止不住的发抖:“欺人太甚!”
云脂虽是个没出阁的姑娘,但是她自幼聪明过人,眼瞧着母亲和姐姐的反应,便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望向母亲:“母亲,姐姐受了这样的侮辱,那唐悯之,咱们定然不能轻饶!但是咱们也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让那唐悯之不敢轻视姐姐,又不能让姐姐在婆家难做。”
“这是自然。”连夫人道:“咱们连家的女儿,就是你父亲的脸面,若是有人敢动你们一丝一毫,咱们就让他们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