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的光昏昏暗暗,照在同样红色的幔帐之上,屋子里好像飘进了一团旖旎的晚霞。
唐免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脑子里有些发晕。
今天好像是她的大喜之日,此刻……是已经拜完堂了么?一旁站着的,那是不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
唐免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好叫了一声:“远黛?”
丫鬟马上答道:“姑娘,怎么了?”
唐免得到了答案,于是随便找个话头搪塞道:“我有些渴。”
远黛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忙去倒了茶来,递到唐免面前。唐免接了茶,凑到嘴边,但奇怪的是这茶像是喝进了嘴里,又像是根本没喝到。
唐免仍旧有些昏昏沉沉,没什么精神,于是把茶杯递回给远黛,仍旧安安静静地坐着。但是只一瞬,唐免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张口叫远黛:“远黛,什么时候了?”
“回姑娘,天刚黑了不过半个时辰,姑爷还早呢。”
唐免听了这话,脸上隐隐一阵发烧,微微别过脸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话音未落,新房的门就被撞开了。唐免吓了一跳,眼角瞥到是自己新婚的夫婿,连忙拿起一旁的团扇遮面。
唐免这边还在等着,却听见脚步声远远地就停了,继而传来他倒酒的声音。
那是合卺酒,行礼时用的。唐免心想:他怎么自己喝起来了?但是却仍旧坐着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喝完。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识相地出去了,远黛还贴心地关好了门窗守在外面,免得等会姑娘姑爷召唤,门口没人伺候。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唐免一时心跳如鼓,紧张得连耳朵尖都是红的,捏着扇子柄的手指头也微微地有些发麻。
突然,男人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压抑的情绪。
“丞相出事了,你知道么?”
唐免心里一惊,但也还算镇定。父亲是当朝丞相,便是出事又能出多大的事?就算惹怒圣驾,顶多也就是受一顿申饬,或者扣点薪俸,并不能伤着筋骨的。
于是她心里安定,便守着礼数,一言不发。
那男人又低低地笑了几声,听声音像是喝醉了一般,唐免听了,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但是她仍旧没有出声。
男人的笑声总算是停下了,唐免心里却还揪着。
透过团扇,唐免朦朦胧胧地看见他正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想起方才嬷嬷教的那些怎么伺候夫君的话,不由得脸颊又开始热起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她的眼前,唐免的头愈发低下去了。
她心里砰砰直跳,眼睛已经不敢看他。挡着脸的团扇在烛光下微微发抖,都是因为她太过紧张的缘故。
突然,男人伸手拔出了她手中的扇子,唐免一惊,又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直到此刻,唐免才第一次看见这位新郎的模样。他生得倒是很俊俏,可却不是书生那种文弱的气质。他的身材高大,肩膀看上去好像比唐免的肩宽了足有一尺之多,然而腰身却是极瘦,一根做工还算精致的腰带系在腰上,更显出他精壮的身材。
唐免抬起头来,飞快的瞥了这新郎一眼,又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将头埋得更深。
唐免只低头看着两人的脚尖,心里已经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肩膀上忽然被两只铁钳似的大手使劲一推,整个人直接向后仰去,后脑重重地撞在床上。
唐免被磕得有些发晕,还没缓过神来,对方就猛的一下子扑上来,一边啃咬着唐免的脖颈,一边撕扯她的上衣。她本能的就要反抗,却一时不慎,精心留了两月的指甲划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下算是闯了祸事了。
唐免被自己的行为吓得不轻,刚要开口道歉,却没想到对方一个嘴巴打在脸上,嘴里还骂了一句:
“不要脸的贱货!”
唐免被这一巴掌,和这句市井当中最腌臜的话给惊住了。虽然说自从入宫选妃不成,反被太后羞辱一番,退回家去那时起,自己就越来越不受待见,但是却从未有人敢当面对她说如此下作的话。
更何况此人是自己新婚的夫君!
男人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地解扣子,可他们俩穿的都是大婚的吉服,做得相当繁复,别说他一时半会扯不开,就是唐免穿的时候都费了好半天的力气。
他懊恼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干脆直接动手撕衣裳。唐免被吓得手脚乱扑腾,结果被他左右开弓,赏了好几个大耳光。
唐免被打的脸颊很快地肿起来,然而又不敢多话。从小家里就教的是三从四德,她早被养成了个对男人逆来顺受的性子,即便如今嫁了个中山狼,也不敢多什么话,只道自己命苦罢了。
唐免流着眼泪由得丈夫胡来,疼也不敢吭一声,还以为今夜注定要在这场噩梦之中度过了,然而老天爷却并没有将她放置不管,而是亲手,将她推入了另一个噩梦。
“砰!”新房的门一下子洞开,从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兵,为首的一个看见了新郎官,立即指着他,大喝一声:“给我拿下!”
“啊!!!”
“姑娘,怎么了?”
唐免心里仍旧一阵阵发慌,如同溺水一般的感觉仍旧缠绕着她。
她的手死死地抓着床沿,看着地上站着的,弯腰关切的看着自己的木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闭了闭眼睛,好歹算是缓过来了。她觉着喉咙一阵阵发紧,于是吩咐道:“木槿,给我倒杯水来。”
木槿闻言,转身出去了。不多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木槿手中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碗汤。
木槿将碗递到唐免嘴边,唐免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眉头皱了皱,抱怨道:“怎么又是参汤?”
“姑娘身子虚,公子交代过了,每日都得将参汤当水喝才好。”木槿见自家小姐停下了,又催促道:“小姐,再喝点吧。”
唐免摆摆手,这参汤喝了百来年,着实喝够了。
更何况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子又不会死,最多不过是走多了路会喘两下罢了,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