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第二章 亲人
有时他在溪边斟水喝,两掌刚刚向溪水伸下,这家伙却突然从他的两掌中窜出,嘭的一声,强劲的掌力击在水面,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把他淋得象个落汤鸡;
有时他走着走着,这家伙又突然冒出,冲向他的一条腿,然后他便象是被一条绳子拉着一条腿一般,突然飞窜出去,在路上摆起“一字脚”来……
反正整他的方法是层出不穷,弄得丁古苦不堪言。到了后来,他不得不如临大敌一般的防着这家伙,每走一步,每做一件事,都不得不小心翼翼,深怕再着了这家伙的道。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时的挨整上一两回。
如此一来,本来走到古狼镇只剩下一天多的路程,他不得不多走了一天。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才来到了古狼镇。
“我说大哥,现在到了大镇上了,求你别再整小弟了,不然别人一定把小弟当成疯子看待,要整也要等小弟办完正事以后,好不好?”进镇之前,丁古不得不心存侥幸的求道。
不过,说也奇怪,这家伙到了人多的地方还真不闹了,就象是突然玩累了睡了过去的小孩一般,一直到丁古打探到丁府的位置,来到丁府大门之外,也未见这家伙再出来捣蛋。
丁府看上去虽然很大,不过却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修葺过了,就连丁府的大门也是陈旧不堪,门上的大红漆和墙壁上的红漆都已脱落了大部分,每一处地方都在镂刻着败落的沧桑。
丁古拦住一个过路的老者问道:“老伯,请问一下,这座府砥便是丁秋雨老人的府砥么?”
这老者一愣,奇道:“小哥,你找谁?”
丁古道:“小可找丁秋雨丁老爷,我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
这老者叹道:“不瞒小哥,这的确是丁老爷的府砥,不过你来晚了,丁老爷早在十多年前就不在人世了。”
“逝世了!”丁古噔噔噔的倒退了几步,一脸的愕然,心道:“外公逝世了,十多年前,那岂不是娘还健在的时候?”
老者道:“是啊,十余年前,丁老爷的女儿因为被传未嫁先孕之事,后来不知为何便失踪了。丁老爷的女儿失踪之后,丁老爷便郁郁寡欢,从此一病不起,不到三年便逝世了。”
“未嫁先孕?失踪?郁郁寡欢而一病不起?逝世了……”丁古听到这个消失,无异于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内心思如潮涌:“这老人说的应该是娘亲吧,娘亲原来是未嫁先孕,然后失踪了,这才令得外公郁郁寡欢而病逝了……”
这老者见他象呆了一般,便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小哥,你没有事吧?”
丁古终究修炼过数年的静定功法,加上履逢大变,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应道:“我没事,只是这消息太突然了,小可一时间难以接受。”
老者点了点道:“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也难怪小哥你。”
丁古又问道:“对了,老伯,我外……丁老爷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呢,听说丁老爷子以前家里挺富裕的,但现在看这府砥,似乎没落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叹道:“丁老爷子本有三子一女,女儿失了踪,他病逝之后,他的三个不孝子为了争夺家产,闹了几年,最后家产是分下来了,不过家族生意却丢了,丁氏一家从此没落。
“更令人痛心的是,他的三个儿子在丁老爷子逝世之后,竟然没有一人愿意赡养丁老夫人,后来还是镇长出面调解,丁老爷子的三个儿子才同意一人负责赡养丁老夫人四个月。
“只是丁老夫人看到这些不孝子便生气,便一人独居,听说这三个不孝子几年里也没有去看过自己的亲娘一眼,至于赡养费到不到位,倒是没有听人说起过。”
“丁老夫人?那就是我外婆了?”听到自己竟然有三个这样的舅舅,丁古差点儿肺都气炸了,心想:“鼎日帝国最讲的乃是孝子贤孙,想不到他们竟然这样对待外婆,真是猪狗不如,这样的舅舅我不见也罢。”
强忍着怒火,他向老者问明了外婆的住处,便在镇上买了一些水果,直往外婆的住处而去。这也是他第二次花郭维给他的银子。
丁老夫人的住处,听那老者说是外公在镇西的一栋房产。丁古一路问去,半个时辰之后,才去到那个地方。
这是一栋小四合院,从外面看上去甚是陈旧。丁古上前敲了敲门,过得半响,才看到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妇人前来开了门。
“这是外婆么?外婆不会这么年轻吧?是不是我走错地方了?”丁古一见这妇人,不禁一愣。
“这位相公,你找谁呀?奴婢似乎没有见过你。”妇人打量了丁古一眼,见他虽然衣着朴素,风尘仆仆,但还是显得甚是儒雅,不象是坏人,便微笑着问道。
丁古倒是第一次听人称呼自己“相公”,感觉到脸有些热,心想:“这妇人自称奴婢,那应该是下人的身份。”便微笑道:“请问大嫂,这里可是丁老夫人的住处?”
“不错,你是——”妇人一愣。
丁古笑道:“我是丁老夫人的远房亲戚,如若方便,烦请大嫂帮忙通传一声。”
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晌,这才问道:“敢问相公贵姓?”
丁古微笑道:“免贵,小可也是姓丁。”
妇人点了点头,道:“那请丁相公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老夫人。”说着将门关上。
过得半晌,门口再次打开,妇人微笑道:“丁相公请进,老夫人同意见你。”
丁古道了声“谢谢”,与这妇人进了院内。
院子看上去虽然甚是简陋,却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是每天都清扫的。
“奴婢叫青英,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侍候老夫人已经有四十余年了,一直未嫁。”妇人一边引路一边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英姑。”丁古知道她特意说自己未嫁的原因便是因为先前自己叫她“大嫂”的称呼错了,仕女未嫁,老亦为姑,这道理他是懂的。
青英对这称呼不置可否,引着丁古进了客厅。
一个老太龙钟、衣着朴素的老妇人坐在一张破旧的藤椅上,头低垂着,半眯着眼睛,看起来无精打采之样,丁古随着青英进来她似乎并没有看到。
“丁相公,那便是老夫人。”青英指着老妇人轻道。
“夫人,丁相公来了。”青英走到丁老夫人旁边,大声叫道。
“敢情,外婆已经有些耳背了。”丁古心想。
看着外婆,他不禁又想起了母亲,眼眶一热,眼泪又差点儿淌落。想到几个舅舅的不孝,外婆晚景的悲惨,凝目望着外婆,丁古不禁走到她前面,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丁相公,你这是……”青英刚想问丁古为何下跪,却看到丁古眼中涔着的泪花,便没有再问下去。
“来咯,有没有拿银子啊,老大老二都三个月没有给银子了。”老妇人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了丁古一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记错了,揉了揉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颤抖着问道:“青英呀,这小哥儿是谁啊,咋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姥姥——”
丁古话一出口,眼泪便忍不住淌落下来。只不过,他的眼睛一直凝望着外婆,眼中尽是濡沫之情。
“你叫我姥姥——”
老夫人昏昏欲睡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耳朵似乎也突然变得灵起来。身躯颤抖着站了起来,青英忙上去扶住了她。
“姥姥——”
丁古仍然只叫了两声,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外婆的脸。
老夫人在青英的搀扶下走到丁古的旁边,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的抚到丁古的脸上,丁古看到,她的手正微微的颤抖,不过却是因激动而颤抖。
“多象,青英,你看象不象?”老夫人激动的说道。
青英早就注意到了,听罢老夫人之言,她仔细看了丁古片刻,也是激动的道:“夫人,真的象,真的象,跟小姐长的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夫人将丁古从地上拉了起来,颤抖着问道:“孩子,你娘是丁盈儿?”
丁古没有说话,凝望着外婆的眼睛,流着泪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苦命的孩儿——”老夫人突然哭泣出声,将丁古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姥姥——”丁古在看她问青英的时候就知道,外婆已然想到他是什么人,此刻见她果真想起,一时间亦不禁悲从心里,陪着丁老夫人流起泪来,青英在旁边也是陪泪不已。
老夫人哭了半晌,这才拉着丁古坐下,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乖孩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娘盈儿她还好吗?”
“姥姥,我叫丁古,娘她,她还好。”他本想如实相告,可是看到外婆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只怕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刺激,只好撒了个谎。
“丁古,丁苦,苦命的孩子!”丁老夫人听到这名字,不禁再次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