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泫慧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病床旁的一张椅子,看见挂在椅背上的那件沾满血迹的衣服,便走过去拿了起来,摸着衣服上的血迹,道:“这是容的衣服——这血应该洗得掉吧…”
小雨“啊”了一声,立刻道:“我来洗吧!”
哪知金泫慧抓紧衣服道:“不用了,还是我来吧!我很高兴能这样照顾容,感觉就像在做一个美梦似的。”
小雨看着金泫慧将血衣按在胸口,一脸沉醉的表情,心想:“我感觉就像在做一个噩梦似的…”
金泫慧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禁尴尬地“啊”了一声,道:“不好意思,还是你来洗比较适合…”说着把血衣塞到小雨的手里,转身走了。
小雨也不禁“啊”了一声,呼道:“慧慧!”
金泫慧却已走出病房,关了房门。
小雨转头看着欧阳容,回想起金泫慧为欧阳容所做的一切,回想起金泫慧对欧阳容所付出的点点滴滴无微不至的关怀,不禁拿自己的所作所为和金泫慧对比起来,结果不比则已,一比就自惭形秽、自愧不如,于是忍不住扪心自问道:“我这样也算是容的女朋友吗?”
二月十一日,除夕,单人间ICU病房内。
欧阳容在历经了十几天的昏迷后,终于在傍晚时分发出了“唔唔唔”的呻吟,由此开始渐渐恢复意识。
“容!”一直守候在旁的小雨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金泫慧和她的爸爸此时都站在小雨身后,金泫慧提醒道:“小雨,安静点。”
小雨转头对金泫慧的爸爸道:“院长,可以让我单独跟容说一下话吗?”
“这…”金泫慧的爸爸皱起眉头,“最好不要太勉强他,他现在最需要好好静养。”
小雨道:“院长,求求您,这件事很重要,我说完就走。”
金泫慧的爸爸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好吧,只准说五分钟…我们在走廊,有事就叫我们。”
小雨很恭敬地朝院长鞠了一躬,道了声“谢谢”,然后就目送院长和金泫慧出了病房。
“小雨…”病房门刚刚关上,欧阳容的声音就传进了小雨的耳朵,小雨转头一看,只见欧阳容微微睁着双眼,一脸憔悴、虚弱,双眼却略带一些光芒,望着自己。
小雨刚想开口,欧阳容却已抢先道:“小雨…是你吗?你在这里吗?还是…我在做梦呢?”
欧阳容的语声很低、很弱,带着喘息,小雨知道他说得很吃力。
“梦…也许是吧!”小雨喃喃着,走到欧阳容身边,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欧阳容,足足一分钟有余,方才开口:“容,请你告诉我其余几头猞猁的去向,好吗?撇开周天影这头,还剩下两头。”
欧阳容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小雨道:“不要问,你只要告诉我名字和地址就好了。”
“好…好吧!”欧阳容见小雨一脸坚决,知道自己必说无疑,“另外两个分别是,广东省广州市,芳村的闫蕾,中国台湾,高雄市的蔡熙文,他们的地址又分别是——”
听欧阳容说完后,小雨道了声“谢谢”,接着又是一分钟的沉默,方道:“还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吗?”
欧阳容微微一笑,道:“吻我…”
小雨怔了一怔,恍然心想:“是啊,我现在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她伸出一只纤手,轻轻地抚摸着欧阳容那憔悴的脸庞,百般依恋尽在不舍中,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容…我好想好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但…这样下去只会不断伤害你。我现在终于明白,凡是跟我和小雪扯上关系的人,最终都将遭受悲惨的命运,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我不能再让你受苦了!…就让我们到此为止吧!”
如是想着,小雨的眼神露出了诀别之意,只是,欧阳容却因太过疲惫而闭上了眼睛。
此时此刻的他没有精力去感知小雨的心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维持神志。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小雨怀着一颗诀别的心,眼泪决堤。
泪水流在欧阳容的脸上,暖暖的,流进欧阳容的嘴里,咸咸的。
但无论是暖的还是咸的,欧阳容都已感觉不到,因为就在他感觉到小雨伊始,就已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最后一次吻你…从今往后,我只会出现在你的脑海里,你的梦里,你的心里,你的某一次聊天里…”
“尽管你我不再相见,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爱你的感觉,不会忘记我们曾经肩并肩,一起走过的日子…管他是缘分、是天意,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你永远活在我的灵魂里…”
一直在ICU病房外等候的金泫慧见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分钟,再也等不下去,正欲抬腿迈向病房,不料这时小雨却出来了。
院长问道:“已经好了吗?”
小雨垂着头道:“嗯,好了。”
院长对金泫慧道:“我们再去检查一下他的情况吧!”说着领着金泫慧走向ICU病房。
金泫慧走到病房门口时,不由地回头瞥了小雨一眼,只见小雨低着头,黯然抹着眼泪。
金泫慧不禁柳眉一皱,小雨却突然发觉金泫慧在看她,于是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
金泫慧望着小雨离去的背影,顿时了然于心,如释重负,转忧为安。
金泫慧走进病房时,欧阳容恰巧又醒了,看见院长正站在自己床边,便问:“院长…小雨呢?”
院长道:“在外面,你现在很虚弱,别再说话了。”
金泫慧一听欧阳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小雨,内心不禁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嫉妒,外加莫名的怅然。
她默默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向马路,恰巧望见了小雨横穿马路的身影。
此时的小雨早已走出医院,单薄的身影宛若一片流浪的落叶,转瞬就没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一时间,金泫慧的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难以名状,但,终究还是快乐多过惆怅。
她相信时间会洗涤一切。
她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终能取代小雨,成为欧阳容的唯一。
她相信,所以她拿起欧阳容那件历经多次洗洁,却犹自沾有淡淡血迹的衣服,捧在手中,坚定地想:“容,从现在开始,你的衣服就由我来洗了!不仅如此,我还会用全心全意的爱,把你所有的失落和痛苦通通洗掉,让你只拥有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