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谢柒扶听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
“丁来未的事说完了,那该说说李照、沈姚龄都查出些什么来。”李照那人她是知道的,大理寺审讯的一把好手,但凡是落他手里的,就算不死那也要狠狠脱一层皮下来,但从另一方面说,这人的心思也是最好猜的。
可要说谁的心思最不好猜,那三个人里,除了翟曲理,好像没谁了,从她见他的几次里,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举止带着恰好好处的疏离,既保持了应有的礼貌,又不会让人感到厌烦,说话间还透着滴水不漏。
挺让人烦的,所以她才不爱和那些京官打交道,心思一个比一个深沉。
至于沈姚龄,她对他不熟,不过,有件事她还是挺熟的。
那应该是新朝二十五年时候的事,当时的左神武大将军还姓秦。
秦将军是君上从锦衣卫里直接提上来的,而沈姚龄则是右神武大将军,虽说同时侍奉君上,看着是平起平坐,可实际上,这称呼上的一左一右,区别就出来了。
因为南秦遵循古礼,向来是以左为尊。
秦将军颇受帝宠,对他很是倚重,但在那年年末,朝中突然爆出一起圈地案,起先毫无征兆,是在某日朝会时由监察御史蔡正以奏请。
那圈地案发生在豫南布政司下东地府北南河县。
县里有一大族,乃秦将军亲族,说是亲族,可也只是沾亲带故,恰好一个姓的关系,秦将军早年就被逼离了家,与那秦氏一族早已没了关系,但那秦家不知从哪儿听到说秦将军成了君上跟前红人,就有些飘飘然,开始以功臣自居,对待旁人也越发的目中无人起来。
起先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冷嘲热讽,那之后,随着秦将军在朝中越发得君上倚重,那秦家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在那小小的县里作威作福。
有一日那秦家少爷瞧上了一块地,可那地是有主的,好说歹说,那地说什么也肯让,于是那秦家少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人围了那村,放火杀人,愣是将好好的地变成了一块凶地。
这事发生后,北南河县知县裘林心有忌惮,愣是将这事给盖了下来,可后面不知怎的,这事就被捅了出来,还传到了君上的耳朵里。
不过,君上知道秦将军与秦家已是长久不联系,所以这事也没有牵扯到秦将军的身上,君上下令狠狠惩治了秦家与北南河县知县。
本来,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可是没过多久,这事忽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秦将军不知为何得罪了君上,于是那圈地案也一并算到了他的头上,秦将军被革了职,府里女眷男子统统没入奴籍。
这已是说得上最重的刑罚了,可对于秦家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大家无一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而要说在这件事最后便宜了谁,莫过于当时的右神武大将军,如今的左神武大将军沈姚龄了。
原本,秦将军将卸甲,沈姚龄只需再等上半年,便可从右将军升为左将军,在这事发生之后,连半年也不用等,几乎是在秦将军被发落牢狱之后没两天,沈姚龄就已经坐上了左将军的位置。
据说秦沈两家定下的姻亲,也因秦家犯了事而作罢。
如今快十五年过去,秦将军早已经死在了流放之地。
“阿扶,你不是想听李照和沈姚龄都查出什么来吗?怎么走神了。”谢柒扶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猛的一下被伯旖绯给拉了回来,她睁眼有些茫然的往他那看了一眼,过了一会儿,回神了,才说了一句:“查到什么了。”
伯旖绯笑了,脸上带着厌恶,“这位丁大人,他在帮宿戈人做事,在顶了他身份的这七年里,借由他之手,传出过许多信息,当然,宿戈人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谢柒扶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伯旖绯告诉她的是这个,白林军在万齐县,在越北布政司,在整个南秦,都有着至关重大的作用,可是,这个男人,他明明也是南秦人,却能轻易的将它出卖。
他怎么能,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心里的震怒与错愕表现在脸上,她无法想象,这七年里,究竟有多少东西经由他传到了宿戈的手里。
在愤怒过后,她随之也冷静下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过会儿忽然道:“他们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必定是有缜密计划的,李照和沈姚龄是怎么知道的?”
“章靖说的。”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这说来也是巧,他有一回去街上,无意中撞见咱们的丁大人同一个宿戈女子走得近,哦对,这事还不止一次,所以他就多了个心眼,终于叫他在前几日,看到他们当面交易的一幕,所以也就有了后来刺杀那事。”
到这儿,谢柒扶也不知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那现在,查得如何了?”谢柒扶现在不关心这个,她现在就在想,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才能绳之以法,不然到时候,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消息经由他手传到宿戈去,拖得越久,就越与他们不利。
“快了,再等等,总要抓到现行才行,不过,也不会耽误太久,再说了,不是还有你那边吗,只要他们还想着。”突然被伯旖绯点到,谢柒扶想到了那个布防图,心里忽然有了一计,看着他,笑道:“是啊,只要他们还想着。”
看到她脸上的笑,伯旖绯猜到她心里有了主意。
“对了,过两天有个人来,我带你认识认识?你一定会高兴的,放心,不是宴城的那些人。”伯旖绯怕谢柒扶不会去,特意丢了个饵,他知道那个人是她一直想要的,上一世她求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成功,这回,他是帮她圆了这个心愿。
算了算,这个时候,应该是快到了,之前给他的信中,他特意叮嘱他要晚点来,路上不能撞着翟曲理他们。
“是谁?”谢柒扶茫然的想了一会儿,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