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一种束缚,可对肖家宜来说却有着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在里面。他也是有着不安的吧,一定比她埋得更深更久,只要他没有放手,她会永远陪着他。
“你今日若要我下厨就赶紧停下去那荷花塘子里捞条鱼,否则今日可就没了又香又软的饭食,只有干菜叶子下咽了。”她刚刚特意从农田里路过为的就是要些新鲜的蔬菜,眼下就差些荤菜了。
幸好福伯无事时在那荷花塘里养了些鱼,平时还能解解馋。
这一声说的严晓果然停下了,权衡利弊之后为肖家宜拉好衣裳出门捞鱼去。这事可以不急媳妇儿饿着了可是大事,毕竟这事也是需要体力的。
肖家宜要是知道严晓的想法,估计要抓狂,再把他撵去书房清修。
两个人的饭做起来很是容易,肖家宜小时候跟着景倾在雪峰山也曾经学过一些,后来回了肖家肖老夫人又是用心栽培她,为了让她脱离山野的土气,所以大家闺秀该学的一样没落下。
福伯很聪明的退下不打扰两人,严晓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忙忙碌碌的人影,偶尔帮她打打下手,这一刻心里满足的。
两人的样子,像极了一对普通的夫妇。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肖家宜也很是满足,她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生活,像在雪峰山上一样简单自由。
可,他还是大将军,处心积虑的大将军,有着他心中的报复。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在书房里的那些东西从没避讳过她,他有着她想象不到的抱负,她却不敢妄自揣测到底要到什么地步才能满足他。
两个人中午的饭食烧一条鱼做几道小菜,福伯早就煮好了饭等着他们,捏不准这位新姑爷的口味因此食材也准备的比平常多些。
肖家宜让福伯去休息,严晓在一旁帮忙打下手。
“我还以为你会和我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没想到你这么干脆就答应了。”并且这烧火的手法还很熟练。
“若是要当这个君子,早就饿死在外了。”严晓又添了一把柴火,笑道。“等忙完了这一阵,等天气凉爽一些,带你去军营外的山坡上打猎,自己烤来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肖家宜点头,将手里的青菜呈盘。
“那我可得好好记着,别到时候你拿‘女人不得进军营’推脱。”她记得军营里隐约是有这一条规定的。
严晓摇头,她对他还是这么不信任。
“这规定也是分人的,莫瑶那么多年还不是待的好好的。”女人也是分人的,家属之类的还是很欢迎的,尤其是她这个传说已久从未谋面的将军夫人,严晓没说。
“也是。”
严晓将菜端上桌两人对坐,这时福伯端来一碗黑药汁放在肖家宜面前,然后离去。
“这是……?”肖家宜不解。
“上午那位大娘给的药材,不是嘱咐你要饭前喝?我特意让福伯熬来的。”严晓端起小碗,坐到肖家宜身边哄道:“我让人看过了确实是好东西,你这些天担惊受怕的身子虚了不少,补一补也不是坏事。”
说罢将碗递到肖家宜唇边,道:“这药汁极苦,一口喝下去会好受些,来。”
在这一方面严晓是专制的,他决定的事情即使是肖家宜也不能妥协,今日这药不喝他就会强灌,肖家宜只能顺从他。
是为了孩子的是吧,早上看见冬儿在院外骑木马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严晓不会不太急切了些?现在才几天?
他曾说过没有孩子也无所谓的话难道是假的?
眼见着肖家宜面色不对,严晓就知道她又开始乱想了,捏了颗青梅在她口中,才道:“家宜,告诉你这药是什么就说明我没有骗你,你一有个风吹草动身子就发热虚寒的,也确实是需要好好养养。”
“再者,我确实想要孩子,但不能不想着你的身体,现在提前养好了以免到时候被孩子掏空了,我两头都得照顾岂不是更麻烦。”桌上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他想起他阿娘为他做的菜,肖家宜不比他阿娘,毕竟是金贵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做菜方面也只是会,却没有什么经验,这一桌比之他阿娘是差了许多,可眼前这一顿已经能够让他心疼许久。
他眼里的仙女,现在为了他渐渐落入红尘。
“家宜,没有孩子我可以接受,毕竟我曾经什么也没有。可你呢?在我们漫长的人生中,是不是也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不了解女人,可在边城他见过许多因为没有孩子,觉得愧对于夫家放低身段对自己相公卑躬屈膝的女人,甚至贺东泽的小妾都可以因为怀孕在平南将军府里作威作福。
他的家宜,不可以为这件事受任何委屈。他要的就是肆意张扬敢对他凶狠呲牙的家宜,而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普通女人。这种女人满大街都是,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肖家宜摇头,严晓还是了解她的,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摆在眼前。
曾经她可以接受一生这样“冰清玉洁”的活着,谢如锦有他子孙的延续,根本不稀罕她的,对于谢家她问心无愧,有没有孩子她都不在乎。可眼前,面对着她爱的人,他那样包容着她的过去那样把她放在手心,如果没能为他留下些一儿半女,让严晓愧对他九泉之下的父母,那么她会受不了这样的亏欠。
她已经欠他够多了,不能再在子嗣上亏欠于他。
肖家宜笑道:“无事了,我母亲生产时落下病根连带着二哥哥也比常人虚弱。如今总要靠药养着才能续命,你说的对早些养着也是好的。”
“吃药是一回事,饭也要吃。”
严晓见她真的想通了,拿起饭碗给她。
“你就识相点多吃些,若逼的我喂你可就由不得你吃的撑不撑了。”严晓半威胁半恐吓道,她的饭量像小鸡啄米似的小的可怜。
“这药也喝不了几天,到时真的有了便停了。你这几天就忍着苦,最多半年时光若真的不行便不喝了。”夹了一块鱼肉给肖家宜,严晓道:“只是你我也努力过了,日后不准再为这事难过。”
嗯,肖家宜点头。
“可……我也没有什么疾病,你是因何比我还担心的?”
感动过后理智回到肖家宜脑子里,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从严晓的嘴里感觉他那么肯定自己就不能有?
“别人不知道,担心我在谢家就难有身孕,你还不清楚?”非得现在弄这些药来吓唬她?
“还不是我的夫人每次见了别人家的孩子露出担心的目光,让为夫以为夫人为此事日夜担忧。”严晓喂她喝口茶,道:“连带着对着为夫是也是心不在焉,这事令为夫着实担心良久。”
“我哪里……”肖家宜不知想起了什么连忙住口。
“我什么?怎么现在尝了甜头什么都往我身上推?”严晓好笑的问,她到现在还会脸红,让他怎么都看不厌。
这话肖家宜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可没有严晓脸皮这么厚,真是说不出口。
严晓倒没再追问,只往房内走去。
反身关上内室的门,与外面的世界隔离起来,端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水盆放在床边,拿起帕子浸湿了走过来为肖家宜擦拭。
“早上走了那么久,又忙碌了一通做午膳,你流了一身汗肯定难受。这会儿是为夫回报夫人的时候了,擦一擦舒服些。”
肖家宜瞪了严晓一眼。
“你别以为就这么轻松过关,我要盘问你的事情还没完呢。”幸好自己反应快,否则差一点就让他糊弄过去了。
“哦?”严晓放下手帕,玩味的笑道。
肖家宜也顾不得那么多,他总是聪明的把她往远的绕,再不抓住这个机会,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问他。
“我问你,青扇和连柒是怎么回事?”
严晓一愣随即笑开,果然是他选中的妻子比旁人聪明了不知多少,不过就算是笨笨的他也喜欢。
“他二人是我的副将,那时我知你合离身边的人老的老伤的伤,怕你在谢家人面前受委屈,便派他二人来保护你。”谁知他两人来时才知道准将军夫人肖家宜被景倾捷足先登,两人怕回去受责罚便上演了一处“山贼强盗”的戏。
肖家宜了然,怪不得这两人身上的血迹还很新鲜却要说自己被强盗所劫,逃了好久才赶到此,更何况明明青扇和连柒的功夫都不差,怎么还能伤成那般模样。怪不得这两人明明是她的陪嫁奴才却对严晓惟命是从,连柒对严晓毫不掩饰的崇拜也是清清楚楚。怪不得青扇一心撮合她和严晓,总想着法子要她去勾引不……讨好严晓。
“他二人对你仅是隐瞒了身份,其他绝无隐瞒,二人也真的是夫妻,孩子在边城。”严晓一手把玩那把银质的长命锁惹得下方的铃铛叮当作响,这声音真是世上最美妙的乐曲,严晓感叹。
“所以,平南将军夫人会突然间召见我也是因为他两人通风报信的缘故?”他一定知道她和景倾的事情,才会急切的要和她成婚。
“是,他夫妻二人是带着军令来的,这事若有个闪失,便是不可饶恕的罪。”所以,每次她和景倾独处时,要不就是青扇不离开,要不就是没过多久青扇或者连柒出现打断。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主导,甚至为了防止她和景倾成就姻缘,不惜用肖家的兴衰和她二哥哥的前途做筹码,逼得大哥哥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忍着痛把自己妹妹嫁给一个“要死的人”。
这个别院,在这里她曾和景倾约定过未来的别院,现在他要让她肖家宜知道占有着她的人是他而不是景倾!
他迟早要踏平了它,包括那个“红情绿意”!
至于景倾,想起昨日在京城外看见的风尘仆仆的赶路人,严晓又加重了些力道,口中在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
看来去年肖家宜嫁给他的那一晚,在将军府外留他一命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