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洢在柴房里待了有小半个月,听到柴房的门被推开,还以为是给她送吃食的人来了。
大茶壶像拎小鸡儿似的把她拎出门。
她还是半个月前进来的模样,因为缩在潮湿发霉的墙角,白色的衣裙染上了青黑的污泥。
姑姑拽着她往楼里去,走到光亮下。
“喂!柳姑姑,你这桌子塌了!”有客人叫喊到,前厅乱成一片。
“你他娘要是不往桌子上踩,它能塌吗?”姑姑扯着嗓子回话。
“姑姑,那边有客人打起来了!”大茶壶说。
“这帮畜生!我得去前面看看,你带长洢去换件衣服来。”姑姑顺手抓住过路的栩莹,匆匆离开了。
“呦,瞧把客人着急的。”栩莹扇着小蒲扇不慌不忙的探头向前厅望去。
她又回头上下打量了顾长洢一番,不禁勾起嘴角,对一旁的大茶壶说:“快带顾姑娘上台去吧,别让客人着急,把楼牌给砸了。”
顾长洢手还被反绑着,没搞清楚状况,就来到众目睽睽之下。
众宾客惊呼。
“怎么回事?”
她被大茶壶粗鲁地一推,没站稳,跪倒在台上。
顾长洢摇晃脑袋,甩开挡住视线的发丝,烛光刺痛了她的眼,看清满席宾客后,她猛的将头埋了下去。
台下窃窃私语。
“这就是她们书寓...今儿出来没带面具呀。”
“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看着好生可怜啊。”
安顿好闹事的客人,柳香雪一回头,看见台子上的顾长洢:“我的个娘啊,这回完蛋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报价声。
“我出一百六十金!”
柳香雪惊异地睁大了眼,这些客人的喜好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报价声接连不断,升到五百金时已经高出所有姑娘。
出价的是位公子哥儿,他迫不及待冲上台,柳姑姑也没拦住。
“顾姑娘,地上凉,快起来。”他突然换起温柔的语调,扶着顾长洢的手臂站起来。
她突然的挣脱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前所未有的安静下,那声音细若蚊蝇:“爷…想听什么曲儿?”
他哭笑不得,急得直跺脚:“听什么曲儿?爷出五百金为了听曲儿?”
姑姑爬上台子,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赔着笑:“爷啊,长洢是书寓,您知道的。”
“我去你的,什么不卖身,分明是嫌钱少!”他暴躁地甩开柳姑姑的手,又转向顾长洢,轻声:“爷让你当花魁,咱们快上楼吧。”
柳香雪清了清嗓子:“我是嫌少,这可是我们头牌,起码要...”她伸手比了个七。
“我去你娘的!你们吃钱?五百金还少?你再找遍整个都城,也没人会出更高的价了!”他扭头大叫。
场面大乱。
“一千金。”
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
他声音并不大,足以让满席瞠目结舌。
张口就是一千金的主儿,想必来头也不小吧。
人们纷纷回头看去。
一双鹿皮靴缓缓迈进来,那人个子很高,穿了身缎面白衣,却分明流露出黑色的气息。
他斗笠帽檐压的低,整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下。
人们看不清他的面容,于是面面相觑,猜测其来历。
坐席上的张员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饮茶,压低声音闲话到:“听说皇上身边那头野兽刚打了胜仗,回都城了,是吗?”
同伴知道他在说谁,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嗐,大家不都清楚嘛,他就是仗着背后的鲁相国,将军之位,随坐着玩玩。拿刀杀人,眼睛也不带眨。”
他说着,忽然恍然大悟,望向那斗笠男子,小声:“难道那就是穆将军?”
张员外撇嘴笑了:“不然还有哪个疯子,能花一千金逛窑子?”
斗笠男子散散漫漫上楼,他好像带了一袭狂风进门,压迫感扑面而来,嘈杂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
独留那公子哥儿还在台子上:“一千金的曲儿,兄弟你可千万仔细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