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家在六楼,对阮绵绵这种身高约等于体重的小胖妹而言实在是爬的累得慌,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才将自家门给关上了,那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且不论从任何角度去看都很“强壮”的少年竟一头栽倒在客厅破旧的沙发上。
阮绵绵不禁一惊,心想,看不出这孩子还挺虚啊,才爬六楼就给累成了这样。
这个念头才打阮绵绵脑袋里冒出来,下一霎,她便发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壮着胆靠近了那少年。
那本还张牙舞爪的少年此刻就像一只乖顺的猫般歪在了沙发上,他的头发像是许久都不曾修剪,又像是刻意理成了这样,总之很长,长到他一低头,眉眼便被长长的刘海给遮挡住,投下大片阴影。
阮绵绵犹豫再三,终还是凑上去问了句:“你……你怎么了?”
少年不曾接话。
到了这时候阮绵绵的眉头已微微皱起。
那少年一副毫无生机的模样,与其讲他这是累瘫了,倒不如说他更像是晕了过去,毕竟他可是沾染了一身血突然冲出来的,之后又仍有人在追他。
一想到这里,阮绵绵便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给弄成了这样,这要是被爸妈给看到了,指不定得多心疼。
同情归同情,可她阮绵绵终归不是个圣母,自然是做不出“引狼入室”还要好好照顾那匹狼的事,她寻思片刻便准备下楼去报警,为防止那少年会逃走,她甚至还做好了直接将他反锁在门内的准备。
她才将钥匙挂在脖子上准备开门,那小猫儿似的少年却突然带着哭腔说了句:“妈妈你别走,我好痛……”
阮绵绵身体不禁微微一颤。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本还十分淡定的阮绵绵突然就变得呼吸急促起来,她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使得自己恢复正常,直至最后她方才又缓缓吁出一口浊气,算是彻底绝了要去报警的念头。
她无力去拯救那时的自己,可现在,她却能选择不将那少年推入深渊。
那少年睡醒已是两小时以后,他是被蛋汤的香味给勾醒的,一睁开眼,阮绵绵正朝他笑,一双本就快被肉给挤到看不见的眼睛显得越发的小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不觉得难看,甚至……还有一股奇异的暖。
桌上一碗刚出锅的蛋汤正冒着热气,阮绵绵朝他挥挥手:“今天好冷,来喝点热的暖暖肠胃吧。”
少年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两人着实算不上熟,加之那少年一出场就是来抢劫的,阮绵绵实在找不到话题去与他聊,总不能一开口就问:“你为什么要抢劫,抢了多少年,收成怎么样?”
于是,两个人相视无言地各自坐在桌子的一方。
少年那碗汤喝得很慢,纵然是捧着碗去喝也不曾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动作优雅,如此一来,阮绵绵便越发不明白,这么个孩子怎么会沦落到去抢劫。
一碗汤见底,那少年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慢悠悠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真难喝。”
听闻这话,阮绵绵简直火冒三丈,她不计前嫌给他一抢劫犯煮汤喝,他竟然还敢嫌弃?
当然了,阮绵绵这人还是十分有眼力色的,心里再怎么不满倒也不敢真说出口给自己找麻烦。
那少年此后又再无任何话,竟是喝完就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了。
这可是看得阮绵绵一脸莫名,心想:“他不是要抢我钱吗?怎么又不抢了?难不成被我一碗蛋汤感动到想重新做人了?”
也就这时候,本已走到大门口的少年突然又回头看了阮绵绵一眼,发愣中的阮绵绵不禁被吓一跳,不禁暗骂一句:“卧槽!这是突然想起自己是来抢钱的了?”
那少年却一脸冷漠地说了句:“我叫李南泠,以后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
从阮绵绵的角度来看,这样一句承载着那少年所谓的义气的话,着实称得上幼稚可笑,可她仍是倚在墙上将“李南泠”那三个字反反复复嚼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