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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医家扁鹊

城外,几辆牛车在风雪之中禹禹而行,渐行渐近,后面茫茫雪地上留下长长的车辙。

姬铉带领蔡泽、王宿、子午、柱等国中官员,矗立在城门处翘首企盼,两个魁梧的虎贲营力士站在姬铉身后撑着绘有飞龙翔云图案的巨大的油布华盖,这东西既是仪仗用物,又可挡雨遮阳之用。

牛车在吊桥前停下,坐在第一辆牛车上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叟,身后一个高大的青年一路为他撑伞,尽管如此,老叟和那青年已然是满头皆白。

那老叟走下牛车,只见他脚穿草鞋,身上是一件麻布冬衣,头带帻巾,他颧骨很高,嘴角有两道很深的法令纹,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身材瘦峭笔直,整个人如一根宁折不弯的竹子,精神矍铄。

在他身后的几辆牛车上下来十几个男子,都是麻衣草鞋,背上背着药箱。

“神医扁鹊驾临僻壤小国,本公扫榻相迎,在此恭候多时了!”姬铉迎了上去,笑着说道。当下人向他禀报医家首领扁鹊不请自来的时候,让他颇感意外,没想到诸子百家之中第一个与自己有交集的是医家,为了摆出礼贤下士的高风亮节和对医家的尊重,他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中周公亲自沐雪相迎,让我这山野老朽诚惶诚恐!”

为首的布衣老叟就是当今医家首领,世人不知其真名,以扁鹊誉代其名。他从容不迫,脸上露出祥和的笑容,朝姬炫深深一揖说道。

“先生德高望隆,不必拘礼!”姬炫上前两步,扶住扁鹊,又拉着他的手,走进一辆箱车。与君主同乘一车,是宾客的最高礼遇了,扁鹊又连忙欠身拱手,表示致谢。

医家的地位在诸子百家之中较低,甚至在整个社会阶层中,医者被并入百工之列,叫做医工,地位低下。在姬炫看来,他们虽然不是那种济世匡时、一言能搅动时局、翻云覆雨的治世人才,但是悬壶济世、救济苍生,关键时刻能治病救人,因此与医家搞好关系极为重要,甚至可以借助医家之手,将医学发扬光大,惠及天下黎民,万代后世!

招贤馆的客堂内烧着几个大壁炉,里面十分温暖,姬炫摆上宴席,为扁鹊师徒的到来接风洗尘。

“半年前,老朽行医路过此处,这里还是一个贫瘠荒芜的村聚,没想到短短时间,这里矗立了一座城池,实在是惊天之举!中周公治国经邦有奇方!”扁鹊捋着长须,始终脸上洋溢着祥和的笑容寒暄道。

姬铉端详着这位医家首领扁鹊,单从容貌衣着上看,他及其朴素无奇,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高深莫测和仙风道骨的感觉,出了善于保养之外,几乎与普通黔首没有多大区别。或许是越有能耐和学识之人,越接近生活的本色。

在他下首坐着的十几个弟子中,有年过半百的长者、有三四十岁的壮年,也有刚过弱冠之年的青年,这些人应该代表着战国时期最核心、最先进的医术团队。

“扁鹊公过誉了!”姬铉笑道。

这里的称扁鹊为公,是一种尊敬的称谓,表达主人对客人的尊崇之意。

“中周公除了在经世治国方面有鬼神之术,似乎还精通医术药理?”扁鹊微微啜了一口侍女奉上的荼饮,慢慢品尝着一股及有雅韵的苦涩滋味,那双眸子闪着幽幽的精芒,凝视着姬铉问道。“实不相瞒,寡人对医术一窍不通!”姬铉坦然一笑说到。

“非也!”扁鹊正色说道,“在我看来,中周公非但精通医术,更是深藏不露,几乎能通鬼神的程度!”

姬铉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被眼前这个老神医弄得满头雾水,自己就是个医学上白痴,看他那言之绰绰的神态,简直让姬铉无法反驳。

扁鹊又喝了一大口荼饮,继续说道:“听说中周公治好了大侠盖聂之母的病,可有此事?”

“正是!”姬铉回道。

“那就是了!盖母当时确诊为伤寒,已经侵入肺腑,就连老朽也束手无策!但是中周公略施妙手,就能起死回生,让盖恢复如初!”扁鹊瞪着那对眸子,绽放犀利的目光,神色激动,那模样如同吵架一般,“须知这伤寒是谈虎色变的疫病,常常能形成风卷残云般的蔓延之势,十室九空,几乎是绝症!中周公能药到病除,这手段不是通鬼神的济世仙术是什么?我医家弟子遍布天下七国,自叹不如!”

姬铉这才恍然大悟,治疗盖母之病,实际完全是借助后世药物才达到的奇效,达到药到病除,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乃是惊世骇俗之举。而且这个时代的医术往往与巫术相互联系印证,扁鹊说姬铉有通鬼神的仙术,也不为过!

姬铉大概猜出了医家不请自来,突然来到赤城的目的和原因,是被姬铉随意之举震惊到了!

“如果硬要说寡人善医,那也是皮毛而已,上不得厅堂的小术!无法与诸位医家大贤相提并论!”姬铉有些尴尬地说道,既然人家硬说你是医家大神棍,你在谦虚下去,就等于装虚伪了,只能吹一次牛皮了。

此言一出,就连扁鹊和众弟子脸上都露出惭愧之色。

坐在最末尾的一个年轻的医家弟子,突然站起身,朝姬铉深深一揖,以无比崇敬的神色说道:“以中周公这等医学磐磐大才,却还如此谦虚,其胸襟德行令我等汗颜,足以为后来者奉为楷模!”

扁鹊连连颔首,其他医家弟子全都看向姬铉的神色面露崇敬之色。

姬铉目瞪口呆,自己吹牛皮,在医家看来,却是谦虚谨慎,换来德高望重的赞誉!

“这位小先生,眉清目秀,气质脱俗,敢问尊姓大名?”姬铉朝那青年一笑说道,人家奉承你一句,你也得夸人家一句吧,来而不闻非礼也!

“在下夏无且(ju)”那青年彬彬有礼地回道。

夏无且?姬铉一愣,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恍惚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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