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彧第二天还是按时上班了,肖彬看见她开始还颇为担心,但子彧似乎和往常一样,并没什么不同。成年人的世界,就算是你刚刚经历过腥风血雨哪怕满身伤痕或者内心一片苦楚,第二天依然可以按时起床,然后坐车上班,顺便还不忘在路上给自己买份早餐多加颗鸡蛋。也不会去考虑昨天有多少认识的人围观,今天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哪怕被人戳着脊梁骨,在背后被嚼碎了舌根,也不会去计较更不会去理睬。就是这样,表面上波澜不惊。
子彧见过前一天亲妈去世,第二天红着眼睛还参加公司早会的上司;见过夫妻早上办离婚手续,下午还按时到单位上班的同事;见过刚吵完架擦干眼泪,转过脸笑着给孩子讲故事的母亲,也见过明明在电话这头困顿窘迫,却还笑着对电话那头说“我很好,你别担心”的陌生人……成年人的世界,永远不存在天塌了,地球停转了,音乐静止了……这一类事情的发生。最早的时候,可能因为暗恋的那个人看了别的女孩子一眼,就感觉世界抛弃了自己,感觉生无可恋;再往后,可能因为领导的一句批评,就感觉这工作没办法干了,前途渺茫了;再后来,可能因为爱人的一句重话,就认为相处不下去了,日子没办法过了;直到最后,慢慢就懂得了,习惯了,麻木了。啊!原来这个世界终归是要这样的呀?
成年人的世界,每个人都在故作坚强。
下班后子彧加班,直到公司里都没有人了肖彬说走吧我送你回家了,她才像记起什么似的说不了,想自己走走。子彧重新走在那条繁华的街市上,今冬的第一场大雪让这个城市的人们兴奋不已,寒冷掩饰不住冰雪覆盖不了圣诞快要到来的喜庆氛围,城市人流如织,灯火辉煌。她慢慢的走着,当她走过每天都要经过的那家酒吧时,看见钱天河和一个女孩正站在门口,这女孩一团粉色,女孩两只手拽着钱天河的一只袖子,似乎是想去酒吧里面玩儿,但钱天河扽开了小姑娘的手,像是在说着什么,说完转身走了,女孩子也紧跟其后,伸了伸手想再拽他的袖子,但手抬起到快接近的时候,还是放了回去。
子彧想避开,但已经来不及了。钱天河一抬头,就看见子彧站在风雪中,长发飘飘,头发、围巾和外套上沾了一层薄薄的雪。圣诞快要来临,每个人都欢快喜庆,唯独这个在风雪里站立的姑娘,一脸愁容、心事重重。
子彧停在路中间,钱天河也停住了。身边的粉红女孩好奇的看看钱天河,又看看子彧,问:“你们认识?”钱天河点点头,向那女孩解释道:“是呀,这就是我女朋友徐子彧。”然后又向子彧介绍身边的女孩:“白莹,单位的同事。”
“学姐好!”
“你好!”
“学姐好漂亮!”小姑娘嘴挺甜,“学长原来你真的有女朋友啊,我还以为你骗人的呢!”
“我骗你这个干嘛?”
“每次看你都是一个人,我还以为你没有女朋友呢。”女孩子鬼灵精怪,脸上藏不住什么表情。
子彧笑笑,觉得没必要跟这小女孩解释太多,看了看时间,对钱天河说:“刚加完班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了,你们玩。”
“喂!你先别走啊!”钱天河似乎有话对子彧说,但看看身边这个白莹,好像又不太方便的样子,转而问:“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子彧真的是没有心情在这里耗下去,“我真的很累,想先回去了。”
钱天河连忙道:“那我送你回去!”
“那我怎么办?”白莹一脸不高兴,接了一嘴。
“你也回去呀!说让我带你看漫展,这漫展也看完了。酒吧反正我是不去的,你一个人也别去了。”
“……”
“天河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小姑娘呢?”子彧解围,“你先送她回去吧,我今天真的很累,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
“那你……”
“我自己打车回。”
回到家陈娇娉正守着桌上的饭菜在发呆。昨天那么一闹,这班是真的上不成了,也没请假,直接就不去了,倒是中午老总打来过电话,问了下昨天的情形,让她先在家好好休息。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陈娇娉去加热,子彧看着她顶着卷曲的麦黄色短发在厨房忙碌的背影,又想到了昨天的那一幕,不禁心中一阵刺痛,轻声问:“你……还好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能吃能睡的,倒是你……”陈娇娉把加热的饭菜重新端了出来,“头还疼吗?”
“不疼了。”
“一会儿饭吃了我再给你擦点药。”
“嗯,好。……那个,那你那边……”子彧欲言又止。
“不干了呗!刚好在家好好复习一下,等开年了好参加入学水平测验,”陈娇娉轻轻松松,然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又要混吃混住了,嘿嘿嘿!”
看见她笑了,子彧紧缩的心脏仿佛舒展了些,跟着也轻松了起来:“搞得好像你上班的时候就没有在我这里混吃混住一样。”虽然这么说着,但眼里含着笑,轻言细语,像冬日的暖阳,照进了陈娇娉的心里,让她重新感受到了温暖和力量。
“对不起……”陈娇娉轻声说。
“你永远不用跟我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