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娉身上有太多可以探索的地方了,那些经历让子彧着迷。和陈娇娉比起来,自己的生活简直犹如一滩死水,这潭死水甚至还在逐渐干涸,直至枯竭。而陈娇娉则像一片大海,海水里拥有着色彩斑斓的贝壳,鲜活的鱼虾,和无数沉落海底最隐秘处的宝藏,每撒一次网,子彧都会有不同的收获。
她像一面镜子一样,照着自己,从她身上,子彧才真正看清自己。
她想不来父母吵架时锅碗瓢盆的满地狼藉,想不来拉着妹妹背着弟弟的那种慌张,想不来雨夜屋檐漏水拿脸盆接的忧伤,想不来在谷场晒谷子时的烈烈骄阳,想不来小小的一个人可以走那么远的路只为去县城里卖一筐鸡蛋,更想不来那大大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的腥咸……和疼痛。
她无法想象。
她亦无法体会田坝里野风吹过时飘过的稻香,体会不到弟弟妹妹奶声奶气叫的第一声姐姐,体会不到爬树上打核桃时的欢笑,体会不到土灶烧火做饭时候的烟熏味道,体会不到和小伙伴们逮蚂蚱斗蛐蛐的热闹……
她亦体会不到。
与陈娇娉的经历相比,自己的过往简直枯燥沉闷,不值一提。子彧想多点时间去了解,去感受,那些她从未曾走过的路,有人走过了,并且这个人娓娓道来,徐徐讲述,那些未知的道路就慢慢在她眼前铺陈开来。
陈娇娉在这个城市的朋友似乎很多。重新活过来的她会隔三岔五和狐朋狗友消失不见。有时候子彧下班回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竟然会有些不太习惯。但很快陈娇娉就又带着一脸明媚在家做饭打扫,逼着子彧做运动,拉着她逛街,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
陈娇娉没再提过肖彬。
肖彬也没再提过陈娇娉。
两人相安无事,子彧在他们中间也轻松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肖彬一脸奸笑地凑过来问:“喂!钢奶快帮我想想,情人节的时候我送前台小妹什么礼物好呢?”钢奶就是肖彬给子彧起的外号。这个外号本是肖彬搭讪来公司送资料的友方公司的小秘书,人家前脚才刚刚从前台迈进公司,被肖彬瞅见,一个忙不迭就上去询问人家小姑娘的芳名。结果这小姑娘也不是个吃素的,杏眼一瞪,对着肖彬一字一句说道:“我姓姑,叫奶奶。你可以叫我姑奶奶。”肖彬被被噎回来灰溜溜地呆坐了好一会儿,本想在子彧面前愤愤然一番,没想到这件事却被子彧嘲笑了好久。这姑奶奶的名号没用到杏眼小姑娘身上,却被肖彬生拉硬套用在了自己身上。
肖彬:“谁叫我撩不动你呢?”
“连我都撩不动,不是块石头,也得是块铁。”
“我想想……什么比铁还硬?唔……大概是钢……吧?”
“看吧,我之前怎么说来着……”
“你就是个钢铁奶奶!再没谁了!”
子彧:“……”
肖彬:“以后就叫你钢铁奶奶好了。简称——‘钢奶’!”
“嗯?”子彧:“你欠打吗?”
肖彬:“别介!这是爱称,爱!称!懂吗?你想想,奶奶级别的。我肖彬傻吗,逮着别人没事叫奶奶?那是对你多高的崇敬之情啊!”
子彧:“……”
所以这位钢奶下班之后就陪着肖彬前辈去给前台小妹挑礼物了。这前台小妹现在和肖彬介于比同事关系好一点儿,比恋人关系还差一点儿,但绝对不会是兄弟友谊的撩骚阶段。所以礼物不宜显得过于贵重,但也不能太漫不经心。
子彧在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柜台前,选了一条银质的蛇骨项链。坠子是一只可爱的小猫,萌头萌脑,也不是很贵。
子彧边挑边语重心长的对肖彬说:“送女孩礼物呢,千万不能选吃的。”
肖彬反驳:“为什么?送零食最无害了,老少皆宜。”
“她吃完以后过段时间还会记得?”
“……”
“何况人家如果略微觉得自己有点丰满呢?你……送人家好吃的,能忍住不吃?吃了又觉得自己变胖了……你说谁是罪魁祸首?”
“哇!这么凶险?”
“送礼物呢,就是要送个念想。要送不会凭空消失的礼物,那只要她收了,这礼物就不会像零食啊花儿啊什么的,只是个短暂性的存在。以后看见呢,难免会睹物思人的,懂不?”
“哇哦……”肖彬茅塞顿开,“那她要是以后生气扔了呢?”
子彧没理他,继续一本正经:“礼物的类型千变万化,但它只是个载体,承载你对她赤诚热烈,矢志不渝,永不背叛,从一而终的爱情呀!”
肖彬完全没听出来子彧言外之意的调侃,频频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