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肖彬眉头都快拧成一个结了,“她还赖你那儿没走呢?”子彧笑笑:“怎么?还是很关心她嘛!要不要从我这里把人给接回去?”
肖彬一把打住:“别!可千万别!我可没这么说啊!那姑奶奶……还是算了!”
子彧:“……”
肖彬:“话说,她在你那住这么久,你们两个……同床共枕……嘻嘻嘻,你们……该不会……是……吧?啊哈哈哈!”
看着肖彬贱兮兮的样子,子彧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操好你自己的心!这两天新来的前台小妹,不是今天中午要你请吃饭嘛,你还不赶紧想想等会带人家吃什么好吃的?”
陈娇娉离开肖彬后,在子彧那里没日没夜窝了一周,基本没下过床,也没怎么吃过东西,暗夜幽灵般猫着舔伤。据说离开的时候两人撕扯一番,该砸的是砸了个遍,吵架的声音怕不是整栋楼的邻居都能听见,情形那叫一个惨烈,就差报警了。子彧不知道真假,但接连三天肖彬是没上班的,第四日去的时候眉骨上美女十八掐的指甲印记还没消太好,大伙儿打趣说他玩的还都是重口味。
肖彬只是苦笑,他不说,子彧也不好多问。毕竟肖彬一路走来花红柳绿,莺莺燕燕,什么场面不能从容应对呢?这次却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也是始料未及,丢人的事。何况事后陈娇娉还跑去找自己了一趟,虽说对她的误会是解除了,但难保没有其他导火索,引爆了这场“战争”。所以子彧三缄其口,两边两人都不愿意提,那她也就不问。只从旁的同事嘴里听到过那么一两句。同事说完,还捅捅她的胳膊:“哎?这不该我们来说啊,你应该更会比较清楚吧?”
“我自己还管不过来呢!管那么多闲事?”
“切!谁信哪!”
“……”
“哎?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
“我……听说,听说的。”
“听谁说的?”
“……”
“快上班吧!别瞎聊了!”
“……”
肖彬问起子彧,无非也就是想确定下这颗炸弹还会不会再次爆炸。听到她情绪已经稳定,心情也大好了,一颗惴惴不安悬着的心也才算是落了下来。又开始好了伤疤忘了疼,腆着张帅脸和前台小妹有说有笑起来。
在和陈娇娉每天同床共枕夜半失眠的时候,絮絮叨叨说起彼此的过往,子彧才渐渐开始了解这个人。
陈娇娉初中没上完,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一个西北小山村的女孩子。那个时候初中如果上不进去,很多人会选择去读职高或者学一门手艺,或者就早早嫁人,如此平凡的度过一生。
可她在父母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锅碗瓢盆的破碎中,一次次离家出走中,最终彻底没有回头的,带着从家里偷来的五百块钱毅然决然踏上了南下的列车。那是很久远的年代,久远到没有抢票软件,久远到只能现金支付,久远到买火车票还不需要实名制。
是的,一个农村姑娘,没有去到过县城以外的世界,却从这个争吵不休的家中离家出走过很多次。她笃信虽然没有去过更大的城市,但是她去过县城,去过市里,那些与老家完全不同的世界让她兴奋和向往,更别说在电视上看到的大城市。
“在你面前,确实有许许多多条路可以走,”陈娇娉把手叠放在枕头上,下颌抵着手背,懒懒地趴在床头:“一旦一扇门被打开,你所见到的世界就是不同的,那也许是你不曾想象甚至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的世界。而只有打开一扇门,才会有更多扇门有被打开的可能。”她继续说着,黑夜中弯成美好弧度的眼眸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撒在漆漆的睫毛上,在脸上投下淡淡的影。“当你所见越多,就越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精彩,你会更渴望更广阔的世界。这是一个无限循环的问题。”子彧呆呆地听着,想象不到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境遇。在她面前,从来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初中,考高中,考大学……参加工作……到这一步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不会有别的路可以走。
而眼前这个瘦弱单薄的姑娘,蓄谋已久,偷了家里五百块钱,长途跋涉,在正午耀眼的阳光下,站在了南方的火车站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