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牧之说到做到，一直围绕在宋雪无身边。陪她吃饭，替她去图书馆占座，他时常小心翼翼，但也会因为有人给宋雪无表白或递情书而暴怒不安，无理取闹。
“如果觉得累，你可以离开。”
面对急得红了眼的沈牧之，宋雪无最常说的便是这样一句，她的言辞从不温柔，面色也从不骄傲，似乎沈牧之做什么都与她无关。
那一次，算是他们唯一一次争吵。沈牧之转身就走，留给宋雪无一个坚决的背影。可是没过多久，他又返身，加速狂奔回来。
冷空气中，再次并肩的两人，身后各自拖着一条长长的陷入了沉默的影子。
沈牧之将宋雪无送到宿舍楼下，那一次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轻声道别。
“宋雪无，你可不可以不要爱上别人？”
沈牧之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声音不大不小，来往的人纷纷扭头看向他们，宋雪无步子一顿，瞬间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地痛。那天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决绝地离开，而是转身走出了宿舍楼，走向昏暗中笔直站立的人影。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站在他面前，问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沈牧之低头苦笑，将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嘴边呼之欲出的无数个答案，可最后他却没有回答。
她说自己不懂得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说着天空中开始簌簌地落下雪花。
雪花落在两人的发梢、衣领、眉心。沈牧之抬起手，给她看落在他衣袖上的一片雪花。
“你看，每一片雪花都是完整的六边形。”
“这可能是别人都没注意到的，但是我发现了，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你。”
爱情这种听起来神圣、高尚、又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沈牧之温柔的言辞，突然在宋雪无眼前具象化，那一刻，她觉得爱情可能是一片正六边形的雪花。
雪越下越大，两人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对峙，发梢很快染上了白色。
宋雪无低头看去，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安静地躺在他的袖口。她伸出手，雪花掉进温热的掌心，一片片晶莹转瞬即逝。
冰凉的手被另一只来自另外一个人的手覆住，紧接着突如其来的外力，使低头看着掌心的人重心偏移。
“天气真冷呐，早些回去吧。”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她慌忙将沈牧之推开，可是身上还是粘满了他的气息与温度，热气升腾，红晕染上脸颊。
看着匆忙跑开的背影，路灯下的人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她不是不爱他，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他。男生满心甜蜜地猜测着女孩的心思，仰头看向楼上的一扇窗，看着如白蝴蝶般飞舞的雪花，迟迟未动身。
冬天来了，那一场建国后前所未见的大雪，导致许多火车都停运。很多离家远的都申请了留校，宋雪无也不得不去车站退票。
“那你还回去吗？”沈牧之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宋雪无不在医院的寒假实习名单里，留校申请提交的日期也早就过了。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沈牧之看出了她的迷茫，一直憋在心里，想说却不敢说的话脱口而出。
“你跟我去我家吧。”
沈牧之是当地人，坐半小时公交穿过几条胡同就是他们家。宋雪无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可能是疯了，男孩子单独带女孩回家意味着的东西在每个地方都一样。
“疯子。”宋雪无冷眼凝视着他片刻，然后抓着背包的袋子继续往前走。
“我爸妈都听说过你。真的，他们一直很想见见你。”那时的沈牧之活脱脱的一个愣头小子，骂他也不恼，偶尔闹些脾气，不到第二天又死皮赖脸缠上来。
“你真的疯了。”听到沈牧之的话，宋雪无心里又甜又恼，嘴上不松口，可是字里行间听起来却柔软了许多。
沈牧之将她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拉了过来，往自己棉衣的口袋里一塞。
“走吧，我们回家。”
说话的人像一个刚得了一块蜜糖的小孩子，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欣喜与炫耀。
认认真真的陪伴，从指尖传过来的切切实实的温暖，那一刻好似时光流转，一下子宋雪无就飞跃到她内心一直期许却又不敢承认的幸福时光里，沉溺在那时的幸福中，居然忘了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