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弥百余年后,以原有的千米高塔为基础,建造太空电梯,与此同时,第二世界不断扩展进化,与其存储运算卫星同名为“天都蓬莱”。
天都仙境瑶海
人间有四季,仙境久如春。
当人间笼于冬末严寒之下时,仙境仍温暖宜人。羲和的车驾已到西天边陲,时至傍晚,天边烟紫粉黛的云霞宛如仙子的罗裳轻纱弥漫飘摇。
瑶海的微波摇荡,也染上了晚霞的绮丽颜色。沿岸花树是淡笔涂抹的朵朵粉云,一片花瓣被熏风撷了去,它转了一个圈,看到花砖道上有一抹金色而耀眼的人影,接着它沉了下去,擦过垂钓者的白衣一角。
垂钓者的白衣如雪纯白,脊背笔直,他手持直钩鱼竿在大石上已不知端坐多久。
垂钓者将远处飘渺的视线收回,瑶海中的曼衍鱼儿,终究不愿上钩。淡棕色的眼中是仁爱、智慧、历经世事后的宽和。
他正是蓬莱六君之尚善君。第二世界的领袖之一。
神环加持的尚善君感受到远处的动静,花叶被冷硬无情地拂过。
“嚓、嚓、”
“孩子。。。”一声悠悠叹息若海水之波轻柔而深沉,祥和的眼睛却有一丝黯淡。
花砖道路上,正有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身杀戾之气大步走来,那勾金线锦靴每踏出一步,都似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狂力。
金银锦袍裹着的修长身躯禁锢着狂暴力量,浅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的光线在他高峻的身后扬起,露出白皙如玉宛若天神的极致容颜。
黑燕羽翼般的长眉轻敛,湛青的瞳心美甚于瑶海碧波,冷甚于天山冰晶,高挺瘦削的鼻梁下,紧抿的粉红唇瓣似乎噙着残酷的冰冷笑意。而给他的美添了惊心动魄之笔的,是他左眼角下的金色蝴蝶花纹,清而不柔,艳而不妖。
尚善君听闻迫近的脚步声,将置于膝上的手腕移开,直钩鱼竿放在岸边花丛间,“哔啵”的轻响,水珠溅起,荡开层层涟漪,海中的曼衍鱼儿受惊纷纷游开。
尚善君似乎为打破瑶海的平静而抱歉般宽和一笑,他缓慢地站起转身,便看到他的学生,被他方才唤做“孩子”的金发男子--湟郁从转角走出,带起的厉风竟将伸出的花枝齐齐削断!
尽管步步逼近的学生浑身带着杀伐之意,岁至中年的尚善君只是从容地站在那里,眼怀怜爱与悲伤,“孩子,你回来了。。。”
而那样慈爱的话语忽的被截断,仿佛那些自恃的花朵,零落满地。
湟郁上前一步,倏然伸手卡住了老师的咽喉,似乎下一刻这个俊美而冷桀的男子就要狠手发力。
“老师。。。”湛青的瞳心渐渐有血色爬上,湟郁开口,原本的珠玉之声渗入了复杂的极端情绪,变得低沉喑哑。
“老师。。。有没有您!有没有您!?”若羽长睫下的眼眸霍然张大,眼角下的蝴蝶纹耀出金光,湟郁的手指又收紧一分。
而尚善君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丝痛苦神色,他只是看着五年未见的学生,热泪溢满眼眶:“孩子。。。你长大了。。。终于。。。回来了。。。”
尚善君微笑地闭上双眼,盖住淡棕色眼里宽爱的光彩,有两行清泪划过缓慢走向衰老的面庞。
“啵”蓝粉色的曼衍鱼探出脑袋,在水面吐出一串彩色泡泡。
湟郁周身的枭厉之气敛散下来,狭长眼眸中的血色也渐渐褪去,仿佛振翼起飞的蝶翼再次凝固。
这个方才如杀神般的年轻男子,他已见过太多的泪水,那些恐惧的、仇恨的、哀求的。。。统统那般丑陋!
唯有老师淌下的两行泪水,至清至真,那是真正为他而流下的眼泪。
少年的记忆横跨过漫长的时光,自无法触碰的过去翩然而来,湟郁松开铁钳般的长指,垂下手臂。
心中疑惑,不答自解。
“老师。”湟郁的眼眸恢复了湛青碧澄,而在那青色之下,似乎仍有黑红血影不停翻滚、涌动。
“郁,已不再是之前的郁。”清泉甘洌的嗓音还有喑哑余韵未散,“郁的心中只剩下了,杀戮。”在说后两字时,浅金色长发的男子眼底又闪过一道血光。
尚善君心痛无比,他看着已高甚自己的年轻人,那是他曾视作己出一样悉心培养的孩子。
少年才俊,慧智聪颖,一朝动乱,十年心血皆作尘土。
“孩子。。。可愿听老师的话?”尚善君轻轻抬起手,但他已无法像五年前一样抚少年的头,只是落到那银丝锦缎的袖间,拍了两下湟郁的胳膊。
“您讲。”有着天神容颜的男子淡淡说出,又补充一句:“郁愿意听。”
“去人间修行吧。。。孩子。”淡棕色的眼里有某种期冀的光,“离开这里,去人间走一趟,如果可以,找一个同行的人作伴。”
宁静的瑶海之畔唤起湟郁小时和老师游玩学习的记忆,它们破碎在地狱的景象中,却是他理智的来源。
“试着去帮助别人。。。老师希望。。。你能在人间。。。”
忘记?治愈?尚善君竟不知如何择词。
湟郁只是沉默着点头,从那逐渐清澈的眼瞳中,似是已然认同。
“不要让这里的人知道你离开,老师为你找一个新的身份,你且回去寻两个可信侍从。。。”
一阵清风徐来,翩翩而下的花雨间,浅金色长发的男子向白衣老师倾身一拜。
临走之前,湟郁瞥到水面上漂浮的直钩,便回首问尚善君:“老师,您可曾钓到鱼?”
尚善君还芜看着那俊秀挺拔的背影,心底感慨世事变迁无常。如多年前对学生诵诗般道:
“古有贤者,名曰姜尚,渭水垂钓,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