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明显已经醒了。他晃了晃脑袋，但是没有说话，大概是想让米哈伊尔自己走开。只可惜米哈伊尔没有如他的愿。
“西泽尔，”米哈伊尔又用力敲了两下门：“有重要事项。”
“喔——啊——！”
趴在桌子上的人发出了慵懒且狂躁的呐喊。
“让我多睡一会行不行，我的朋友，难道米奈希尔领必须要通过把它的领主西泽尔·米奈希尔累死这个方式才能得以延续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的确没有这样的事情，西泽尔，但你也的确不累。”
米哈伊尔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说：“你已经六天没有处理任何政务了，恰恰相反，我已经快要猝死了。”
“哪怕你真的不想做这些事情，能不能给我多找几个副手？我只有一个，没法变成二三四五个人，西泽尔，要么你自己也做一点，算我求你了。”
虽然上一刻米哈伊尔还在体谅西泽尔，但当他看见西泽尔的怠惰表现以后，他忍不住暴怒了。
西泽尔抬起头，看着米哈伊尔。他的表情里混杂着疑惑，疲倦和探寻。他沉默了很久，才突然猛地打了个激灵，看起来清醒了一些。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挺直了腰问：“有什么事？是和北边有关的，还是和南边有关的？”
“都不是，和家里有关。”
米哈伊尔的表情变得低落了，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叹了口气，然后从手里的文件里抽出一张，递给了西泽尔。
“这是甘洛领的来信，加利斯死了，西泽尔。”
和米哈伊尔不同，西泽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流露出哀伤或者低落的表情。他努力把身体往前探，接到纸张后，又瘫回了椅子上。
西泽尔只是随便扫了一眼纸张就把它折了起来，他看了米哈伊尔一眼，用探寻的口气问：
“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没有下令让肖干掉这家伙，是不是？”
米哈伊尔沉默地点了点头。
“哈，别伤心了，朋友，这家伙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西泽尔高兴地笑了起来：“你大概不知道，这家伙一直在背着我们走私扑翼机，构装体和宝石，先王离世之前的那几年，这家伙甚至还开始走私铁矿和香料，该死的，这混球早该去死了。”
像是发泄地咒骂了一顿以后，西泽尔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是那些精灵干的吗？”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只能从手法风格和遗留的痕迹来推测杀害加利斯先生的人和刺杀先王的应该是同一波人。”
“还有一件事情，西泽尔，和其他的袭击一样，甘洛领的精灵奴隶也被全部带走了。虽然对于加利斯先生很不尊重，但根据肖的推测，他们的目的应该是抢走奴隶，杀害加利斯只是顺带的。”
“从前年八月开始，到今年五月，这帮人在长达二十一个月的时间里坚持不懈又胆大妄为地谋划了八次袭击....呵？”
西泽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手里攥着那张纸，慢慢地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让温暖明媚的午后阳光洒在自己身上。
慢慢地，他的手逐渐抓紧，手里的悲报被捏成了一个凝实的纸团。
“八次袭击，我们都是防守方，哪怕是精灵也没有办法忽视大型器械带来的劣势，但是他们每次都成功了，我们的护盾和巨型猎龙弩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米哈伊尔，你难辞其咎。”
米哈伊尔不发一言，立马单膝跪地，低下了头。
“从第一次袭击开始，你们就应该注意到这件事情。我们城市的护盾都是一体式护盾，哪怕无法阻止那些精灵进入城市，至少应该妨碍一下他们逃跑，可是根据肖的报道，之前的七次袭击里我们的护盾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西泽尔压低着声音咆哮：“没有改进，没有成效，就连一点尝试都没有，足足两年，戴哈伦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是被精灵收买的内奸？”
西泽尔看起来有些焦虑，在见识到洛丹卡尔的下场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对那个神秘的刺杀组织产生了恐惧。
即使在狼息骑士的保护下洛丹卡尔也没有保住性命，不仅如此，甚至连累了整个铁之手骑士团和他一起灭亡。
西泽尔很清楚，他的身边甚至没有铁之手骑士团，如果和洛丹卡尔一样遭到那群精灵的袭击，他没有任何幸存的可能。
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住在自己的宅邸里面了，因为那个地方关押着他用于取乐的精灵奴隶，如果继续住在那间房子里的话，说不好哪天就会被摸上门来的精灵刺客干掉。
所以他在自己的宅邸里布置了几支炼金术士小队，而自己住在会客室里，布置好护盾和逃生甬道，在精灵们不把这个地方作为主攻目标的情况下，西泽尔认为他怎么也该有一些逃命的机会。
“告诉戴哈伦，要么他把我们护盾的弱点找出来，要么我把他塞进护盾的发动核心里去。”
“我知道了，领主。”
“还有....”
“派出信使，去告诉那些拥有精灵奴隶的先生们，让他们把自己的奴隶都扔到城外去，但是注意别把那些精灵饿死了，给她们留下足够的食物。”
“什么？为什么？”米哈伊尔还半跪在地上，但他抬起了头，满脸惊异地问。
“白痴！你没看到洛丹卡尔和加利斯的下场吗？”
米哈伊尔似乎又碰到了西泽尔的伤口，使西泽尔又一次变得狂躁起来，只是他这次没有再怒吼：
“这不是命令，但也不是玩笑，你告诉他们，不想死就最好照做。”
“那帮精灵的目标是他们的族人，把那群残废抛给他们，这帮家伙就顾不上别的事了，至少不会没事冲进你家干掉你。”
“但这不是太过懦弱了吗，西泽尔，贵族们不会同意的。”
“无论勇敢还是懦弱，都是形容活人的话，死了就和这两个词语没什么关系了。”
“你好好想一想，米哈伊尔，就连圣——费奥列提最优秀的骑士团也在那群疯子面前分崩离析，全军覆没，我们能依靠什么来抵抗那些家伙？难道你要我放弃这场战争，赌上米奈希尔教团，秘言骑士团和西艾辛格炼金术士互助会的存亡，就仅仅为了几个精灵奴隶？”
西泽尔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目光低落地看着窗外的花圃，激动的语气逐渐平缓，最后转化成了一声叹息。
“不，现在不是时候，米哈伊尔。”
“面对这些疯狂的精灵，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力反抗，只能先屈服了。”
“不过——”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有能力反击的那一天。
“算了，没事。”
西泽尔又叹了口气，两步走到他的书桌前，拉开椅子，又趴在了书桌上。
他被袖子捂住而变得模糊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该走了，米哈伊尔，给我留一点休息的时间。”
“是，领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