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莫诺黎司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必须毁灭圣——费奥列提。而眺望海北岸的人类虽然大体上对精灵们较为友善，但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把他们也一起消灭掉，这样才比较安全。但安梭苛不同意，在他看来，拥有漫长寿命的精灵完全可以逐渐渗透掌控对莫诺黎司不抱敌意的人类社会，这是两人分别建立了沉寂黄昏和黎明学派的根本原因。
可对于柯婕莉亚来说，了解了格雷斯的思考逻辑以后，她却根本没有办法理解。
遇到困难就通过毁灭来解决，这难道不是巨龙的思考逻辑吗？
看到柯婕莉亚似乎还没有平静下来的趋势，格雷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下头，贴着她的脸，小声说：“抱歉，莉亚，我得先离开一下。”
格雷斯小心地站起来，确认柯婕莉亚允许他离开，把身体的重心从自己身上移开以后，他才又摸了摸柯婕莉亚的脑袋，顺手拿起两瓶酒，走向了森林深处。
“你不能那么激进，格雷斯....这样的话，没有人会帮助你的....你会死的！”
身后传来柯婕莉亚带着哭腔的声音，格雷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只是对付一群人类而已，哪怕没有人帮他也完全没有问题。哪怕没有安梭苛，没有黎明学派和沉寂黄昏，光靠鸢尾领的财富，只要利用得当的话，也完全足以完成他的伟业。
完全没有问题。
一直到他走出了两人间的契约范围后，才又后退几步，靠在了一颗粗树上。
“你可以出来了，亚罗里斯。”
格雷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瓶酒。一瓶是蒸馏过的高度甜酒，另一瓶是度数很低的果汁酒。
格雷斯想都没有想，在亚罗里斯从树冠上跳下来以后，他把手里的高度数酒抛给了亚罗里斯。
两瓶酒，一人一瓶，格雷斯尽到了主人招待客人时应尽的义务，至于亚罗里斯愿不愿意喝这种高度数酒，那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亚罗里斯下意识接过酒，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识，皱了下眉，然后还给了格雷斯。
“感谢您，撒旦。但我不能喝烈酒，也不能带着，抱歉。”
亚罗里斯把手伸进衣领里，扯出来一根项链：“如您所见，我现在是伟大之墙教会特莱托雷昂的地区主教。”
格雷斯惊异地看着亚罗里斯，目光里带着探寻：“你怎么做到的？我记得你，你是前年才离开莫诺黎司的，前年七月。”
伟大之墙教会在莫诺黎司虽然没有实权，但却意义非凡。因此伟大之墙教会内对主教的选拔十分严厉。一般情况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让亚罗里斯这样身份不明的难民成为主教。
“只是临时的，具体这根项链到底属不属于我，还得等待枢纽城的教会来裁定，但应该没有问题。”
“那些难民们已经相信我是一位善良又真挚的信徒，而且用魔法模拟出来的“墙”远比人类的坚固，更何况特莱托雷昂已经暂时属于维塔利格，在收回这片土地之前，特莱托雷昂的地区主教这个身份不会带来任何实际权力。只要不出意外，我就可以真正得到这个位置。”
格雷斯沉默地听完了亚罗里斯的话，拧开果汁酒的瓶塞，浅浅地抿了一口。
“做得好，但你还能继续上升吗？”格雷斯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还能上升到更高的地位吗？”
“你用魔法模拟出来的“墙”只能骗过圣——费奥列提人，但是没有办法骗得过不可僭越之墙。”
“从晋升枢纽城主教开始就必须经受不可僭越之墙的检验，一旦你用魔法模拟出来的“墙”暴露在不可僭越之墙面前，你会立马暴露。”
看着眉毛逐渐舒缓的亚罗里斯，格雷斯反而皱起了眉：“你打算冒险？”
“不，我没有，撒旦，我才五百一十五岁呢。”
亚罗里斯笑了起来，他伸出手，闭上眼睛：“等等....”
亚罗里斯开始低声祈祷，没过多久，他的手上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影。虽然稀薄，但是足够纯粹。
可惜才过了不到一分钟，这层光影就变得虚幻随即破碎了。
“持续时间还不够长....但是足够了。”
只要将这堵脆弱的“墙”扩张，铺在用魔法模拟出来的“墙”上，就可以瞒过死板的不可僭越之墙。
格雷斯把视线从亚罗里斯的手上移开，转移到他的脸上，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欣喜而狂热的笑容：
“太棒了，亚罗里斯！”
他曾经也动过这样的念头，伪装成一位不可僭越之墙的信徒，最终攀升成为教会的高层，但这个计划最终停止在了开始之前。
格雷斯曾经要求阿丽克西亚帮忙抓来了圣—裘迪斯的地区主教，以及二十九位中低层教员，经过精心审讯以后，他最终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答案。
要伪装成不可僭越之墙的信徒不难，只要承认它的教义，就可以召唤出最弱小的“墙”。可是和罗塞塔不同，对不可僭越之墙的信仰会直接表现在“墙”上，对于毫无信仰的格雷斯来说，哪怕只是伪装到足以成为枢纽城主教的程度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不容易，我尝试了二百二十天才说服自己相信伟大之墙的教义，而这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好在后来我得到了罗塞塔女士的帮助，否则我恐怕也无法做到这一步。”
“罗塞塔....”格雷斯问：“是罗塞塔帮你伪装出了这堵墙？她为什么要帮你？”
“我也不知道，撒旦。”亚罗里斯坦诚地回答：“在第二百二十天，我第一次召唤出了伟大之墙的力量，那次只维持了不到两秒钟，第二次召唤出伟大之墙的力量是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就从第二次开始，我感觉到了罗塞塔的力量，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的力量出现以后，原本马上就要破碎的“墙”逐渐变得稳固下来。等我第三次召唤的时候，“墙”虽然依旧弱小，但里面的杂质已经完全被剔除了。”
“也是从我第二次召唤“墙”开始，我就失去了召唤罗塞塔神迹的力量，也彻底没法感受到黑夜里月光的安抚和指引了。”
“取而代之的，是每天昏晨交际时的认同和鼓励。”
说到这里的时候，亚罗里斯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一点悲伤或者惋惜的表情。在莫诺黎司，几乎每一位精灵都发自内心地信仰罗塞塔，认同她那慈爱的教义，但很显然，亚罗里斯就是一名异类。
“在我第五次召唤出“墙”以后，我认为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从阿丽克西亚女士得到了许多与伟大之墙教会有关的情报后，我离开了她的队伍，独自一人去了前线。过程省略不说，结果正如你所见——”
“我现在是伟大之墙教会特雷托莱昂郊区的预备主教了。”
“呼....”
格雷斯抚摸着酒瓶，眉毛紧紧地皱成一团，犹豫了将近两分钟才问：“是这样....那么你可以单独行动的时间多吗？”
“平时不多，但我可以趁着大部分人都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营地，人类的平民在黑夜里和瞎子没有两样，或者像今天这样，难民分头收集食物的时候也有一些能自由活动的时间。”
“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维塔利格人的斥候营地在哪里？”
“当然，来这里的路上我就已经顺便摸清楚了，他们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撒旦，只有不到四公里。”
“四公里....正好。”
“亚罗里斯，你去把前面那支圣——费奥列提人难民队伍的位置告诉维塔利格人的斥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