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是在干嘛....西泽尔?”
米哈伊尔看着西泽尔,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过期的庆典酒味道很差,却一直没有亲口品尝过,一直到今天,他才真正体验到了过期的庆典酒有多难喝。
虽然口味让人不忍回想,但好歹他解决了心底长久的疑惑。但米哈伊尔惊恐地发现,他又有了新的好奇:
一次性喝掉满满一杯的过期庆典,会是一种什么体验?
米哈伊尔用力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意识里丢出去。
“你说这个?先让我平复一下心情....这味道太刺激了。”
西泽尔摇晃着酒杯,右手从桌子下面捞出来一枚冰块扔进了口里。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一直紧盯着他的米哈伊尔看见了。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之后,西泽尔才缓缓地开口了:
“关于这个啊,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想啊,这瓶酒你只喝了一口就已经觉得无法接受了,那么如果一次性喝完一整杯,会是什么感受?。”
“想象那种酸苦冲刷你的味蕾,强暴你的感官,破坏一切你出生至今对美酒的良好印象,最让人无法招架的,是咽下这口酒后嘴里残余的干涩。”
“但如果我连这种痛苦都能坦然地接受,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打倒我呢?”
“为了达到我理想中的境界,我正在坚持不懈地努力着,所以,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离开吧,好朋友,让我继续我的试炼。”
“你所说的试炼,就是闷在这里一个人喝味道很糟糕的酒?这算是什么试炼!”
“噢,米哈....”
米哈伊尔焦虑且不耐烦地绕过椅子,走到放酒的桌子旁边,抢在西泽尔的手伸到之前牢牢地握住了那瓶庆典。
“别和我玩这种没头没脑的把戏,西泽尔,我来这里,是为了弄明白你究竟有什么计划,而不是来看你装疯卖傻。”
西泽尔也握住了那瓶庆典酒,试着拉了一下,发现酒瓶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视线从酒瓶转移到米哈伊尔身上。
看着对方逐渐冷下来的脸色,米哈伊尔心里忽然有些后悔。
他不该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来表达自己,获取答案,而是应该更加委婉一些,哪怕这样会浪费更多的时间,也比惹怒西泽尔要好。
米哈伊尔可以说是和西泽尔一起长大的,所以他也亲眼见证了自从老米奈希尔公爵去世,西泽尔和卡尔王正面交锋的那天开始,西泽尔一点一滴的性格变化。
年幼时的西泽尔是个宽和又善解人意的人,但在卡尔王的压迫下,他逐渐变得沉默内敛,同时还催生出了近乎疯狂的掌控欲和自负。
惹怒一个这样的人,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米哈伊尔越来越担惊受怕的时候,西泽尔忽然笑了:
“哈,我吓到你了?”
米哈伊尔沉默了一会,然后诚实地点了点头。
否认没有意义,还不如顺着西泽尔的话让他开心一下,不然接下来的交流会很难办。
甚至运气不好的话,他可就得过一段倒霉的苦日子了。
“那就好,我的表演没有白费,哈。”
西泽尔的脸上又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但下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变成了一脸的严肃。
“你在担心越过了防线的维塔利格人,对吗?我想想,应该是维塔利格第一军团。”
“那个军团号称是维塔利格人最精锐的军团,听起来很吓人,是吗?好像圣——埃提恩今晚就要被攻陷,圣——费奥列提明天就要亡国,但事实不是这样。”
“根据秘言骑士团的调查,还有我的朋友给我提供的信息,那支军团早就不是原本的军队了。克里斯托弗的顽强抵抗已经几乎耗尽了原第一军团的士兵,现在的第一军团,只不过是由几支残军的士兵组合成的乌合之众而已。”
“但这不是关键,实际上,哪怕这支军队还是原来的第一军团,当明光骑士团和雾冰骑士团放弃圣——裘迪斯,反攻进入维塔利格境内的时候,维塔利格人就已经不可能再取胜了。”
“你想想,米哈伊尔,维塔利格人这次可以说是倾尽全国的力量来进攻,要策动国内每一位贵族,让他们派出自己收手下的所有力量进行远征,这是卡尔王也做不到的事情,你觉得隆米尔那个小家伙就能做得到吗?”
看着米哈伊尔的表情,西泽尔摆了摆手,趁他不注意抢走了那瓶庆典,然后得意地在米哈伊尔面前晃了晃酒瓶:
“别急着否认我,这和是否天才没有关系,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哪怕是天才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一夜之间变成唯命是从的白痴,这根本不实际。”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次进攻并不是隆米尔策划的,至少这不是他的本意。”
看着米哈伊尔一脸愕然的表情,西泽尔笑了起来:
“还有更直接的证据,我和隆米尔做了交易,我放他进入圣——费奥列提国内,作为交换,他会交出维塔利格第一军团。”
没等米哈伊尔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西泽尔就转过了身,走到了那扇宽敞的落地窗前。
他轻声说:“可为什么我要按照交易的内容来做呢?你知道吗,米哈伊尔,我们现在的敌人已经不再是维塔利格人了,而是圣——费奥列提的王室。”
“但凡有一点眼力的人就可以看出,他们必定可以度过这次难关。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怎么面对在劣势情况下依然击退维塔利格人,甚至反攻入敌国国境的圣——费奥列提王室。”
“由于我的错误估测,我们在战争前期的消极应战会成为罗南攻击我们的借口,我必须得弥补这个错误才行。”
“你还记得那个传说吗,米哈伊尔,我的先祖曾当着朝圣者们的面,孤身深入大雾,斩杀了龙的后裔米奈希尔。”
“我的先祖斩下它的角,做成长号,从那以后,高地上的人民只要听见沉重的号声,就能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
米哈伊尔惊讶地看着西泽尔的背影,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移到旁边,墙上挂着的长号上,但又立马移回来:
“你要....”
“是,我的朋友,我要效仿我的先祖,吹响长号,覆灭维塔利格人的军团。”
西泽尔扬起头,把那瓶庆典酒的酒瓶瓶口斜对着嘴,让里面的液体顺着重力滑落。
米哈伊尔发现,西泽尔在喝下这些酒的时候也并不是全无反应,他的喉结上下耸动的同时,身体也在轻微地颤抖着,但他依旧坚持下来了。
酒喝完了,西泽尔悠长地叹了口气。
折磨总算结束了。西泽尔把酒瓶提到眼前,仔细地观察着,同时轻声说:
“我要连维塔利格人的新王一起抓住,只有这样,我的名声才能和王室抗衡,甚至压住他们。”
“那个小女孩,她窃取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米哈伊尔。还有罗南,还有克里斯托弗,他们也是帮凶。”
“但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他们休想一直占据那个宝座。”
“而这,就是我的第一步。”
西泽尔挺直了腰,半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米哈伊尔:
“早在两年前,伟大之墙就已经做出了它的决定。”
“只有我,西泽尔·米奈希尔,才是圣——费奥列提唯一且合法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