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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床宽大柔软,可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眼看着窗边那抹白色越发亮堂,我索性起身抱着腿发呆。
今晚顾知为与我说了许多,他说,那天晚上入村的多半是流寇,他还说段先生武功高强,小小流寇不足以伤了他的性命。而流寇入村多只劫钱财,不敢惹官家,只要拿到了钱,定不会乱伤人性命。
他让我放宽心,只有把病养好了才能有精力找到我的家人……我已经愁眉苦脸好几天了,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他说的没错,情况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徐老头那么聪明,也懂些拳脚功夫,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受伤,他们或许也在找我的路上赶来,我可不能生生憋出个病来。
想着想着,眼皮便越发沉重,我也不知如何进入的梦乡,直到听得一声轻轻的叫唤。
“小姐……小姐?”
我睁开了眼睛,见得云秀站在在床头。
“嗯……云秀?”
“小姐是否感觉身子不适,俾子眼瞧着都到日中了,也不见小姐醒来,才进来把小姐喊醒的。”
她顿了顿,又忧心道:“要不,俾子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我爬起床来,连忙道:“不用不用,不用请大夫,我就是昨晚失了眠,贪睡了,身子并无大碍。”
云玉秀仍有些担忧:“那好,小姐不舒服一定要与俾子说。”
洗漱整理了一番后,云秀带我进了前厅。我看了看桌面上的饭菜,发觉与往常的有所不同,便问了句:“今日是否更换了菜式?”
云秀笑道:“阁主听说小姐没有胃口进食,就吩咐厨娘为你做了些滋补开胃的菜品。阁主原想着邀请小姐一同用膳的,但小姐睡得太沉了,便命婢子等您醒了,再给您重新做一份热的饭菜送来……小姐快些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没想贪睡了一会,竟又给别人添了麻烦,我实在有些惭悔。
“不好意思,是我起晚,还要麻烦你们重新给我备了饭菜……那你们阁主吃过了吗?”
云秀笑了笑:“姑娘放心,阁主他已经用过午膳了。”
“那就好,那就好……”
云秀往我碗中夹了许多菜,我挑着吃上几口,确实比之前的好吃许多,或许也是心情好了些,吃东西也有了味道。
一连两天,膳房的厨娘都变着花样的给我做了许多吃食,我见她们这般用心,也不得不多吃了一点。我曾告诉云秀不必如此费心,但云秀说这是顾公子特意吩咐的,让我不用客气。
我让云秀给我带了几句道谢的话,便又回房中歇着了。这几天我都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也没有出门见人,除了云秀偶尔来陪我说说话之外,就是顾知为每天按例让人给我带来几句嘘寒问暖的话,我也都一一客气的回复了。
我见今日天晴风和,便也忍不住出门透了口气。经过几天的悉心调理,我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而且有了可以倾诉的人,心情也不像之前那般郁结。
绿荫小道镶满了青石板,清风吹过,扬起了我脚边的裙裾。我的身侧有个很大的碧湖,湖边长满了菡萏,小鱼躲在叶下欢脱游动。
我伸手采了几枝开得正好的鲜花到膳房做了碗甜羹,想着顾知为这段时日对我也是颇为悉心照顾,理应要送上自己的一点心意。
云秀告诉我,每到申时一刻,顾知为都会去一趟名叫清书殿的地方,并且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走到第三个院子便就是了。我想着应该也不远,就没有麻烦她陪同,顺道出来认认路。
养病的这几天我从未出过门,这样一走,没承想这千机阁如此之大,走了几步便迷没了方向。
“嗷!嗷!”
远处的灌木丛传来几声稚嫩的吼叫,我寻声而去,发现是竟只长得白滚滚的小狗,它正仰着脑袋对着身前的大树嗷嗷叫,而树顶的上方也有个声音,吱吱喳渣的叫唤。
我观察了片刻后,才发现那是只母麻雀,压在树杈的巢中还有四五只没长毛的稚鸟,一高一低的耸动着脑袋。
兴许是埋怨这位“不速之客”的打扰,母麻雀势不罢休,嘶声力竭的朝树下叫着,试图将小白狗赶走。
没想小白狗却越发起劲,一狗一鸟大吵了半天……一旁看戏的我终于忍不住拨开了杂草走了进去。
我喊道:“小家伙,叫什么呢。”
听得动静,小狗惊得往后缩,我蹲了下来,一脸温柔:“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它鼻子动了一动,随后摇起尾巴凑上前来,我以为他听懂了我的意思,便伸出手去摸它的脑袋,可他却不往我的怀里奔来,转身朝我身旁的食盒跳去。
当我察觉大事不妙之时,已然来不及了,食盒被它打翻在地,流出了黄澄澄的汤汁。
我气得牙痒痒,好家伙,别让我逮到你!
它吓得落荒而去,我也连忙将食盒拾起追上前去。
我放轻了脚步尾随在它身后,它似乎没发现我的存在,很快便跑停了下来。我趁机飞身跳跃将它一手拎起:“小家伙,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嗯?”
它叫得极其悲哀,两只小短腿紧紧夹住了尾巴。我心头一软,便将它放了下来,这下它没再逃跑,而是瑟瑟颤抖着身子,惊恐的着看我。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它细软的白毛,道:“我又没说打你,你这样可怜巴巴,感觉倒是我做错了一般。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是来找你的主人的吧,那你有名字吗?看你长得那么白,那么圆,就像一个……汤圆儿。”
我自顾自的说着,却没想有人应答。
“汤圆儿?这个名字好。”
我微微侧头,见身后站了一人,正是顾知为。他持了一本书卷,玉簪束起如墨的发束,宽大的月白色衣袍被风微微吹起,整个人淡雅如温玉。
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只见他笑意盈盈,看着蹲在地上的我,以及被我抓在怀里脑袋焉焉的小白狗……
我看得有些呆滞,好像年轻的公子都很喜欢穿白衣服,阿烁也是。
“莘儿姑娘怎会到此?”
我醒过神来道:“哦,我给公子做了碗甜羹,没想在路上发生了一些意外……羹汤就洒了。”
他见我怀中抱着小白狗,一目了然,指了指它粉嫩的鼻子道:“定是你又在捣乱,把小莘姑娘辛辛苦苦做的甜羹打翻了。”
小白狗却不怕他,还卯足了劲摇尾巴,伸出了舌头去舔他的手。
我方才反应过来,问道“这只小白狗,是你养的?”
“嗯。”顾知为笑了笑,道:“说来也是有缘,我并非有意要养小狗,只是,这小狗是自己闯进来的。来府上也不过两三日,甚是调皮,也不知道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刚刚听你唤它汤圆,它好像很喜欢,不如就叫他……”
“汤圆!”
听到我们同时喊出它的名字,小白狗竖直了耳朵,小尾巴摇得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