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一场意外,竟也让我来到了向往已久的康都,可我,却没有了当初的半分喜悦。
我不知这千机阁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位阁主,自我醒来就未曾见过,听说是出了远门。
我疑惑了许久,云秀解释说,千机阁是他们阁主的府邸,而这位阁主在康都也算个身份显赫,家财万贯的商贾,在城中经营着许多大大小小店铺,走货行商的车队。
鉴于云秀的那番话,我立马就想像出了这个阁主大致的模样。在我的印象之中,富商就等同于潘老板。
潘老板是小胖子的小叔,年轻时是村里的一名木匠,后来出去接了个大生意便发家暴富了,方面大耳的,貌比庙中的石佛。后来他在城中置了房田,我就很少看见他了,只是他极疼爱他的小侄子,总托人回来给他带好吃的,于是叔侄俩就长得越发像了。
生病的这段时日我总是茶不思饭不想,但会勉强吃上几口清淡的粥水,一心想着早日把病养好,然后回家去。
今日,我又在床上躺了好久,躺得腿又麻又酸,最后我实在闷得慌,便起身出门走走。
晚风徐徐吹来,即使西悬的余晖还有些许柔和,我还是止不住的咳了两声。
正准备转身去添件衣服,却觉得肩膀一沉,扭头看去,是云秀站在了我身后。
“小姐身子尚未痊愈,吹不得风。如今入了秋,夜里更是凉着呢,应当注意保暖,免得又加重了病情。”
我心生了几分暖意,乖乖点了头。
云秀将我带回屋坐到了案桌前,手上还多了一碗黑不见底的东西,她递到我面前说道:“小姐,趁热喝吧。”
我没说什么,只接过碗仰头灌了下去,许久,我们又没搭话。
或许感觉气氛过于清冷,云秀开始尝试与我找话聊。
“小姐可真厉害,这般苦的药都能一口闷下,要是我,肯定苦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些天她们对我一口一个“小姐”,我虽知这是她们的待客之道,但我还是觉得很是别扭。
“云秀姐姐,你快别喊我小姐了,我叫莘儿,徐莘儿…”
“俾子知道,姑娘你已经说过好多回了。可你是阁主的贵客,俾子理应如此称呼。”
我深知拗不过,便放弃了,叹了叹气,让他喜欢便好……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爹爹是个大夫,比这苦的药,我小时候可尝过不少了。”
她娇憨的笑了笑:“原来如此,那姑娘你肯定也是医术精湛呢。”
我苦笑两声……还真不是那么回事,说来也惭悔,我以前总嫌学习苦闷,做什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算我能认认真真的学完,那也是被徐老头拿着烧火棍伺候出来的。
我突然想起了许多以前学书和学医的糗事,逗得云秀只得掩面而笑。
云秀是个性格极好的人,说话温柔也爱笑,年纪与我相仿,性子却比我沉稳许多,我对她很是欣赏,也渐渐与她聊了许多。待云秀把房中的灯点亮了,我才发觉已经到了夜晚。
如往常一般,几个侍女按时送来了饭菜,我随意吃了几口,便又没了胃口。
其中一位把云秀唤出门外,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云秀连连点头,然后转身朝我走来,脸上多了几分欣喜。
“小姐,我家阁主已经回府了,说是一会儿就来见你。”
我顿时打起精神起来,说道:“真的吗?他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他。”
“姑娘莫急,我这不就来了吗?”
云秀还未答话,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便悠悠传来,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清幽林间的汨汨泉水。
我被吸引着往门外看去,云秀听了,也立马附下了身去作礼。
那人进来了,只见他步履翩翩,高挑秀雅,身上白袍一尘不染,如墨的长发散落至腰间,尽显几分慵懒洒脱,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刚从外面奔波回来的人。
难道这就是千机阁阁主吗?还真有些意外,竟与我想像的相差甚远,不是方面大耳的中年男子,而清秀俊朗的翩翩公子。
“阁主。”
云秀欠着身子,低着头轻唤道。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与莘儿姑娘说。”
那男子亦是笑得轻柔。
“是。”
云秀应着,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这门一关,我的心跟着就“咯噔”了一下。
我紧张的搓了搓手,无论如何,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单独待在一处,总感觉有些怪异……
我抬眼看向他,见他静静站于我面前,笑意温和。
我忍不住率先开口道:“你,便是,千机阁阁主?”
他谦和的揖了一礼,弯月般的眼睛淡淡笑着:“是,在下,顾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