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东边,三侯如旧坐定,安云也在三人后头坐下。
“哥哥,那似江没事吧!”
“只是皮外伤,修养月余便好。”
“那便好,”祝汴笑道,又问向安云,“云儿,你何时能入天人?当年你伯父说你十年内能入天人,怎么如今都二十年过去了还在青云境界?”
“侄儿也不知!侄儿大行者之后,十年间修到青云境界,而后境界不涨足足十年。想来大行者之后五境界,天人境界最难修吧!”安云说道。
“算快的了!英南一役之后没多久,俺就修成五行圆满,成就大行者。之后足足二十年才修到黄螭境界。你可比俺快多了,倒是哥哥二十年间只涨了两个境界,至今还只是个大行者。哈哈哈!”祝汴大笑。
“愚兄年将七十,想来到死也只是个大行者了。索性也不去修白驹,顺其自然就好。”杜山笑道,又问安远:“可仕,你这太阿剑就这么给那赤蛮儿了?万一他跑了咋办?”
安远摇摇头,道:“这赤蛮儿虽是傻憨了些,可也算是真君子,不会跑。”
“就算他想跑也跑不了啊,”祝汴大笑,“哥哥开了天眼,眼睛一闭,片刻间就知道那赤蛮儿在哪了!”
锣声起……
“老头,我是该用枪还是用剑?”安宁问安远道。
“先用枪,一会儿用枪要是打不过就管爷爷要剑。”安远绰须说道。
身后的安云一脸柔意,看着安宁说道:“宁儿,打得尽兴就好。方才那女子负伤,这场即便你输了也有三十斤镔铁。”
安宁“嘿”笑了一声,绰枪而上。
擂台之上,两人各自一揖。
“小兄弟,先前多谢你赠鹿。否则依我的秉性,只要不饿死就不会去找吃的。”严牧说道。
“无妨,我打猎只是玩玩而已,不为了吃肉。”
两人聊了片刻,而后开打。
四周的宫墙之上,三三两两站满了黑鸦,聒噪得很。
“爹,这人分明是大行者,为何隐去脑后的五色发丝?怕不是有诈?”
安云闭目片刻,问安远道。
“无妨,宁儿知道他是大行者。只是此人为何隐去脑后的五色发丝,为父也不得而知。可能是想着‘示人以强不如示人以弱’吧,又或许是觉得脑后的五色发丝太过显眼,隐去之后能免去许多麻烦事吧!”安远说道。
擂台之上,安宁枪出如龙。两手一前一后,将一杆梨木枪的枪头耍出一人高的枪花,缓缓朝严牧奔去。
后者皱眉,双手倒提双剑,毫无惧色地冲入枪花圈中。
旁人看来,连绵不绝的枪影必然能将严牧捅出好几个窟窿。可严牧入了枪花圈中之时如入无人之地,身形轻微闪躲便将数不清的枪花一一躲开。
而后铿锵之声并起。
严牧信手举剑,挡在枪身中段。而后猛然一奔,冲向安宁身前。
后者也不慌,稍一后退,双手前滑,握在枪身中段,一扭腰身,枪尾率先发难,朝着急速而来的严牧甩去。
严牧右手提剑,正要挡住横扫而来的枪尾,不料安宁双手一抖,左手往后一扯,右手往前一震,仍在前甩的枪尾立时往回甩来,倒是枪头一改常态,向前激射而去。
那速度,比起枪尾快了好几倍。
严牧屈身,尚未下落的发丝给甩来的枪头掠下几缕,而后蓄力一跃,不退反进,朝着安宁冲去。
手中长剑正提,短剑反握。
长剑朝着安宁面门一刺,短剑朝着腹部一斩。
安宁急忙收枪,双手紧握抢杠前段。一杆九尺长枪此刻在他手中如同一柄二尺短剑那般。双手在一左一右,枪头往左一拍,将直捅面门的长剑拍开。又倒提长枪,将枪头插地,正好挡住朝他腹部而砍的短剑。
两人各自后退。
“彩!”
三面看台人声鼎沸。
擂台之上,安宁将长枪夹在左腋下,将枪头拄在身后,双手紧紧握住枪尾,而后身子前倾,双手后踏。一杆长枪给压成一个大弧。
面前的严牧恰巧看不见那杆被安宁藏在身后的长枪,只看着安宁双手握住的枪尾。
他蓄力奔来,将长短剑藏在身后,也不让安宁看见。
两人四目相对。
突然,安宁双手猛地朝后一锤,那根梨木枪弯到不能再弯,从枪身上不时传出“嘎嘎”声,像是韧性极好的枪杆要崩坏那般。
随即双脚一踏,朝前刚一离地,那杆长枪瞬间回直,巨大的弹力将安宁往前狠狠一推。只见他激射如彗星,可双手不乱,刚离地不久就将长枪提正,身形稳如贺兰山,朝着正前方奔来的严牧砸去。
严牧自然知晓安宁会冲来,只是没料到他的速度能有这么快。吃了一惊不说,先前藏剑的手法此刻丝毫无用,反而成了累赘。
一点寒光凝炼在枪头上,枪杆上还挂着安宁。
情势危急之下,严牧不敢懈怠,急忙双剑齐出,反手握住,双臂又瞬间涨起。
剑锋之上五色驳杂,重重朝前一挥。
两道剑光如五彩朔月,狰鸣着朝安宁飞去。
待左手剑甩到右边,右手剑甩到左边。严牧刹那间松开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指,两柄剑趁着惯性朝两边移动了毫厘之后,严牧两边大拇指一揉剑柄,剑身一转,在他手中转了半圈,又五指紧握。
反手持剑瞬间变成正手持剑。
而后再一挥,又两道剑光朝前激射而去。
人在空中的安宁无法躲闪,急忙炼气,灌于枪头。
黑白分明的两道气丝融汇却不相溶,一朵枪花泛着黑白气丝立马在身前绽开。
四道剑光纷至沓来,先后在枪花上炸开。传出两声爆响不说,还击起许多烟尘。
看台上,安远父子俩各自闭眼。
他俩分明看到,擂台之上的二人各自握紧手中兵器,呆立了片刻之后又奋力前奔。
安宁仗着手中长枪,离严牧一丈位置一枪刺出。
严牧侧身躲过,双手一上一下,手中双剑像是一把剪刀那般在枪杆上上下劈砍。每砍一次便正手换反手,再砍,再换。
俩父子看得分明,甚至能看见正反手互换之时严牧大拇指一揉剑柄的动作。
两人大惊,而后同时睁眼。
“这人不是使剑。”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随着擂台上的两人绽放气机,台上的烟尘立时散去。
安宁收枪之时,严牧已在枪杆上上下砍了五六遍。
严牧顺势而进,已经到了安宁跟前。
两人的鼻息几乎吐在了对方脸上。
严牧狞笑,双手倒提双剑,自下而上挥砍,两道剑光如长龙,呼啸而起。
安宁惊愕,小身板一侧,在两道剑光的夹缝中堪堪躲过,而后又听见一声狞笑。
严牧欺身而进,右脚一踢,踢在安宁膝关节,左手紧紧握住剑柄做拳,一拳砸在安宁胸口。
好在安宁被他踢中之后顺势跪下,身子往后一跌,后背几乎贴在擂台木板上,这才躲过那一拳。
严牧抬脚一踏,手上也不闲着,双手飞快挥剑,一声声爆响随剑而起。
安宁飞快滚动,一边躲过严牧的重踏,一边炼气,护在身体四周,勉强扛住一道到剑光。
可擂台终究有尽头啊。
只要他再滚上两周便要跌落擂台之下。
眼瞅着就要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