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一李白《军行》
自古以来,战场都是蹈锋饮血之地,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在此,全部都显得微不足道。
可即便明知前途生死难测,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却从未想过退缩。
天傲的边城,万里无云,城内微风徐徐,城外却是北风呼啸。
不知从何时开始,边城外的风就好似一直都没有停过,始终是那么凛冽,甚至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或许是因为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英雄枯骨的缘故吧,就连那泥泞之中都透着丝丝的血色。
狼烟滚滚、厮杀激烈,每个士兵的眼眸中都透露着坚定和视死如归的光芒。
双方的阵营战鼓四起,震耳欲聋。
在那高昂的厮杀声中,双方挥舞着手中的剑刃,鲜血喷洒、尸骸遍地,一方气势如虹,一方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溃不成军了。
不过呢...
这只是半炷香之前的战况了。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原本胜负已分的战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
他左手附与身后,右手持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那姿态就如同闲逛一般自得。
男子神情淡漠,面对那举刀向自己砍来的士兵,他的表情不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就这么随意的举剑挥出,如同是舞剑一般,样子潇洒利落,却没有丝毫的攻击性。
可偏偏就是这看似如同绣花枕头般的剑式,令那士兵举到一半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随即那士兵的脸上慢慢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转而惊恐变成痛苦。
“啊...啊...啊...”痛苦的哀嚎声响起,那士兵的身体就在男子若无其事从他身边走过的瞬间发生了变化。
先是右胳膊处出现一道血痕,右手无力的滑落。
然后是左手臂,接着是左腿,最后是右腿。
那士兵因为剧痛面色苍白,就这么直挺挺的跌落在地上。
没有气绝,但却比死更加的让他绝望。
而那男子,就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一般,依旧悠哉的前进着。
虽然那凄厉的哀嚎声被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以及高昂的厮杀声所掩盖,但是这哀嚎声渐渐变多的话...
“魏将军,您说这晋王也太...”说话的中年男子身着官服,看这品阶应该是边城的知府。
虽说这知府并非是久经沙场之人,可毕竟也是见过几场战役的,但像此刻所见这般,却也是头一回,不免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
“这还不都得怪何大人您。”魏言一脸的怒容,瞪着一双虎目,没好气的说着。
“怪我?”何知府有些莫名其妙,“这与下官又有何干?”
魏言闻言冷哼了一声,继而语气不佳的回道,“若非何大人多事,非要奏请圣上加派援军的话,又怎么会将晋王这个修罗请来呢?”
说话间,魏言的目光落在战场之中的那男子身上,眼神复杂且带着一丝的畏惧。
思绪飘离,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带着晋王上战场的情形,那惨绝人寰的哀嚎,想起来都让他浑身发颤,背脊生寒。
被魏言这么一说,何令也意识到,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可他这不是也没办法嘛。
对方十万大军,而他们只有区区三万护城将士,勉强镇守这一个月已经很不错了。
如今眼瞅着快要兵临城下了,难道要让他牺牲这一城的百姓吗?
“魏将军您此言可真的是有失偏颇了。”站在何令身后的师爷一听魏将军这话,忍不住上前一步,为自家大人抱起不平来,“这几日的局势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咱们城还能坚持多久您心里没数吗?我家大人也是心系这一城百姓,故而请求圣上加派援军的,至于来的会是谁,那也不是我家大人能够决定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本将军枉顾这一城百姓的生死了?”魏言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盯得师爷有些双腿发软。
“草民并非...”
“报!”伴随着响亮的喊声,一个士兵快速的从城楼下跑来。
顿时,师爷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算是得救了。
“何事?”魏言转而看向来人,语气稍显不耐。
“报告将军,徐将军在城外求见。”
闻言,魏言眉头微蹙,嘴里嘟囔着,“这个臭小子怎么有空跑我这里来了?”
嘴上虽然这般说着,但还是示意士兵下去把城门打开,将人放进来。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身着灰白长衫,气质儒雅中带着一丝贵气的中年男子率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个身着盔甲,雄赳赳气昂昂的年轻男子。
年轻人自然就是刚才小士兵口中的徐将军。
但这中年男子嘛?
嗯?
有些眼熟,可是魏言却一时想不起来。
“魏伯父,别来无恙啊!”徐焕之双手一抱拳,笑的那叫一个憨态可掬,人畜无害呀!
只不过这些都是表象,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其实再腹黑不过了。
比如魏言,他可是在徐焕之手上没少吃亏。
“少跟本将军来这些虚的,你来此所谓何事,直说便可。”魏言白了他一眼,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表情。
“看来两位将军交情匪浅呢。”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魏言这才想起来,跟徐焕之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人。
目光转移,眉头不由的蹙起,“你是?”
真的好眼熟,可偏就是想不起来。
“魏将军不认识我也不奇怪,毕竟我一直闲游在外,此次若非听闻我那侄儿在这,我也不会逗留这么久。”说着,中年男子看向战场,目光锁定在那墨绿色的身影之上。
闲游?
侄儿?
若他说的是晋王,那他岂不是...
天傲上下,这般没有架子的王爷,也只有那位了。
魏言的脸色不由大变,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下官参见诚亲王。”
诚...诚亲王?
“参见诚亲王,诚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城楼之上,一众人等纷纷跪地。
“行了,无需多礼!”诚亲王摆摆手,全部的心思都在那战场之上。
就见他的脸上慢慢扬起一抹笑容,随即他便开口道,“魏将军。”
“末将在!”
“依你所见,是否该鸣金退兵啊?”
他这话说的,倒不是在灭自家威风,而是觉得那些个士兵继续留在战场之上,对于晋王而言,完全就是拖累,搞不好还会被他误杀一两个。
闻言,魏言看了一眼战场的局势,当即下令,“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