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君上回来了,快醒醒…”
君上?滴…又是该死的水滴声,伴随一阵哼鸣,她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脑袋中冒出来的画面却愈发清晰,她刚想看清什么,那画面就开始摇摆不定,闪出一面阴影出来,遂又看不清了,再仔细看,又头晕的不行。
只是那座带着蓝色噼里啪啦电光的石像,依旧可以被她捕捉到。
这次,并非一无所获。
她终于看到了石像的全身,还有阴暗的,铺满干草的石室。石像的大手里落着一枝半蔫半淋的红花,花瓣凌乱的散落,她一时看不出些什么。
突然敷敷嚯嚯的虚浮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声闷哼。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扑上去,还未触及,就被那石像迸发出的一股力量重重弹飞,砸在杂乱的血脚印上。
玄色的衣袍下不断渗出朱汁。他虚弱的抬起手都有些困难。
那捶在男人胸腔上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像从医生的听诊器传来,疼,好疼。
睡梦中的苏沫沫不自觉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男人又艰难的爬起来,一次又一次的扑上去,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被撕裂了。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流血,每一块血肉都在被击打。
他摔倒的姿势都有不顾一切的壮烈。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梦,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呢?
那男人时而脚尖着力,时而脚心内卷,踉踉跄跄,也许他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了,他只有一个念头,靠近那座石像。
别去了,别再去了,你会死的…
咚!咚!咚!
那声音一直敲打着苏沫沫的耳膜,她心疼啊,莫名其妙的心疼。这个呆傻的人,这个执着的人,很像她一个故人。
可她单调的生活,倒霉的生活,摸打滚爬的生活,哪里来的什么故人。
就会做一些莫须有的梦,她要快快醒来才是!
“锦书!你回来啊!锦书!!”
那男人留了最后一口气不是为了活着,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对着石像喊出这么句话,那石像没有瞳仁的双眼依旧冷冰冰的看着前方,丝毫不顾及淙淙的血流,还有身旁男人的绝望。
只有密室里微弱的风将那花瓣吹的荡漾几分。
锦书?又是锦书!锦书是谁?石像又是什么!这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
她想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可是画面越清晰,她便越头疼。她甚至相信她下一秒就会在睡梦中死去。
我要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呼!”苏沫沫猛的坐起来。被窝里都是潮潮的,额头,颈窝。手心都是湿冷的汗。
胡璇和萧钥守在她旁边,眼里全是真切的惶恐和担忧。
她睁开眼那一刻胡璇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像一股小溪流,越是想止住,流的越湍急。
萧钥拿毛巾不停的给苏沫沫擦汗,故作镇定声音却止不住的打颤,
“醒了醒了,还好醒了,我真恨不得永远不让姑娘你睡觉。”
“我以为姑娘又要一睡长眠又不回来了,我真不想再等这么久才能遇上姑娘你,遇上一个识不得我们的…”
“胡璇!姑娘刚醒,余惊未定,你胡说些什么!”
“是是是,我去看看君上回来了没有。”胡璇急忙转身离开了。只是时不时抬起胳膊擦眼泪的动作在苏沫沫看来格外刺眼。
玉珀来无影去无踪,那用得着你看他到哪里了?
苏沫沫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她应该是来过这里的,这些人也都是认识她的。
她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但是却有自己的银行卡绑定着手机号和支付宝,按理说,没有这些证件应该寸步难行,可她却过了这么多年通畅无阻。
以至于别人丢了身份证急得像热锅蚂蚁时,她轻飘飘的说一句那东西很重要吗时遭到的白眼。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画手,可是她发现她的大脑里有太多东西。比如她看得懂建筑的构造,算的出标准的数据,世间万物在她脑海里都有个大概,她没有出过国,脑子里却有很多英伦风的街道。
直到有一天她在柜子里翻出一张写着她的名字的哈佛大学的毕业证,第二天又不见了。就像被老天戏弄,有太多不可思议,她已经不信了,不信那是巧合。
人生如梦,如虚如幻,既然庄生蝴蝶。她做的梦也是关键,断然忘不得。
如今只能先认命,纠正一下她在现代为了生活而培养的世界观。如果这些人一直在等她回来,她还处处防备,处处利用。岂不是太令人心寒了?
防备无用,要交心。回不去,也要活下去的啊。
“萧钥,锦书是我吗。”
萧钥抬起头来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些许泪光。
“我老是做梦,做同样的梦。这梦,是真的吧。
太真实了,不在我的想象范围之内。你看,你们都是拿眼泪迎接我,迎接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姑娘。”
苏沫沫有气无力,她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充满恐惧,任何风吹草动,都像危机四伏。
此时此刻,她不过以为自己在胡言乱语,而身旁这个小丫头,却配合的听着。
“姑娘,…你是…你…”萧钥不让胡璇多嘴,自己却激动地不能自已,眼泪大把大把的流,她把坚强精明的面孔下,所有的泪水都流给她看。
她苏沫沫,从来没有看过别人为她落泪。
“嘘,萧钥。你先别哭,我只是自己胡言乱语,那梦做的太真实了,我都有些信以为真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呢。
或许我真是忘了什么,我想自己想起来。”
苏沫沫轻拭萧钥的泪水,温柔的顺了顺她的眉毛。
“姑娘,以前有个人也喜欢摸我的眉毛,说我的眉毛长得最好看,”萧钥哭的更狠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汇成一条小溪,顺着下巴往下落。
姑娘你还是你,哪怕没了记忆也好,萧钥都要一辈子待你好,待你很好很好。你又离开,我便等你,等你下次回来问我的名字…
“你…”
“沫沫。”
苏沫沫还没说什么,玉珀就突然出现在床前,一袭黑袍竟毫无黑暗之感,反而衬的他光彩照人。
义领恰到好处的遮住锁骨,若隐若现很是诱人。袍上的锦缎,纹理精细到连个线头都找不到,看似简单,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刚刚梳洗完的玉珀像一块白玉,还有清泉的芳香。他的眼睛总是那么关切。
他的眼神总是真挚热烈,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在适应了孤单之后,出现这么一个温暖的人,谁不会心甘情愿沦陷在他的眼眸里?苏沫沫想着,自己没有错,情有可原。
“萧钥同你说什么呢?这般伤心?”玉珀看了一眼萧钥花了的脸,皱起了眉头。
萧钥像做错事的小孩儿,委屈的低下头。
“你给我这两个丫头可真是感性,我睡一觉打个哈欠儿都要哭个不停,我是长了一张怎样悲天悯人的脸?惹得她们这般感动。”
“是吗?中原的女子都爱哭了些,你不喜欢我给你换一个便是。”
玉珀配合地对她笑笑,微微勾起嘴角就像一抹星辰晃过了眼。
“喜欢喜欢,欢喜的很,胡璇萧钥我看着亲热,难不成你真会送给我?”
苏沫沫起身,玉珀慌忙转过身去,萧钥机灵地拿过衣服,麻利地给她穿上。
切,我这一点肉都没露,你避嫌个什么劲儿?穿个外套就能看了?什么歪理。
苏沫沫撇撇嘴,对着玉珀的背影一阵瞎瞪,不知生什么闷气。
“咳,你若喜欢,那便跟着你。”玉珀清清突然哑了的嗓子,柔若清风的说。
他的眼睛,他的语气,苏沫沫竟然看出一种深情出来,莫不是长相的问题?
“你们这儿,还真的可以直接把人当礼物送过来。”
苏沫沫低头看看自己的蓝色衣裙,听着预料之中的回答,官方的打趣他。
哟,还真是时尚的款式,她还以为这种地方就像古代的中国,中原即中国,不过是时代称呼不同罢了。
那个时候浓墨重彩,红色就是艳丽的大红色,蓝色就是明亮的深蓝色。
而她身上这件,不像丫头的灰纱那样朴素。但也并不夸张呛眼,浅蓝色的绸缎,白色的底衫和束带,红色的丝线交织起来让人眼前一亮。
袖口不宽不窄,裙摆也没有太长,简直量身定制。
“我们这儿,没什么规矩,全仗着你喜欢。”
玉珀转过身来对她笑,眼睛里全是湖泊底下的星空。“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