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公家髡发之后的当天,郭嘉被送往最近的一处农庄。
农庄的麦子已经全部收割完毕了,郭嘉立即(被)参与了场地的工作。
两千年前不像现代用联合收割机可以直接打出来麦粒。
在当时,收割的麦子其实是麦穗连着麦秆的物体,经过太阳晒干之后,用石滚碾压,用石盘盘几轮,把麦粒压出来,然后趁着夏风扬麦子,以分离麦粒与细碎的麦穗和麦秆。
完成这项紧张的任务之后,紧接着就是抓紧时间耕种新的作物——比如高粱。
这同样是一项集体合作的项目,郭嘉和刘公家的其他髡钳农奴们一起到庄田耕地。
那时虽早已进入了铁器时代,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铁质工具。
不过刘公以农业为本,以商业为末,农业立家,商业赚钱。
同时做事情以效率为第一,因此拿商业所赚的钱购置了大量的黄牛和铁犁等装备。
髡钳农奴们干起活来,既省力气,又速度飞快。
大体而言,两个髡钳农奴组成一个小组,一人负责牵牛控制方向,另一人负责把持铁犁,控制犁地深度。
郭嘉身高体壮,所以负责把持铁犁。
中场休息时,坐在田垅上的郭嘉对自己的起点极其不满,因为农奴种地与达到一百金这个小目标有着万里之遥。
郭嘉不禁喟然长叹,对同伴说道:
“苟富贵,勿相忘!”
“呸,上次说这话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坟头上的树长得比大腿还粗了”一个老农回应道。
“我听说那个人叫陈胜,他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等着他富贵之后,也是第一个忘记这话的人。”
“至少陈胜还做过一年的大王,你这个无须人算什么东西,我们才不要信你的鬼话。”
“这年头要发达,先要生在富贵之家,你这个农奴就不要妄想了。”
郭嘉听到这些丧气话,相当不开心,仰天叹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在此佣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农奴是没有任何前途的。
因为农奴不同于佃农,农奴生产的粮食全部属于刘公。
丧失自由的农奴与素封相差十万八千里。
郭嘉心里苦闷盘算:“要从农奴,跃迁到素封何其难也。姑且先以种地劳作锻炼身体吧。”
郭嘉在静静地等待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在当下和眼前。
这个机会与刘公的夫人有关。
刘公的夫人姓许名负,是大汉高祖刘邦封的“鸣雌侯”。
这可十分不简单啊。
大汉总共封了六个女彻侯,比如吕太后的亲妹妹,又是舞阳侯樊哙的夫人吕媭,被封为临光侯。
能与吕媭并驾齐驱的“鸣雌侯”许负,可想而知,必有过人的长处。
追溯过往,许负生于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战国之尾声时代,父亲是河内郡温县的县令。
许负出生以后,在很小的年纪自动开启了天眼,虽然这是迷信的说话,但我们姑且这样说。
所谓的“天眼”能让许负预测别人的人生未来,在当时此术叫”相人”,也就是现代说的看相。
许负这种人称为“相工”。
还是孩童的许负,已经不清楚具体是几岁了,她跑到温县城墙上玩耍。
许负胆子还蛮大,站立在女墙上,环顾四周,突然说道:
“东南有天子之气!”
这句“东南有天子之气”的童言很快传到了秦始皇的耳朵中,直接引发了秦始皇的东巡。
后来汉高祖刘邦起兵反秦时,路过河内郡温县。
刘邦便请许负看相,许负说他有天子之气,并让父亲许县令追随刘邦。
刘邦大喜过望,最终第一个破关入咸阳,后来作了皇帝,便封许负为“鸣雌侯”。
同时刘邦又怨恨项庄,就把项庄改成刘庄,“嫁给”许负,俗称倒插门赘婿。
骄傲的项庄是没有爵位的男人,而女人许负却是最高等级的彻侯。
刘邦故意这么安排就是报复项庄在鸿门宴上舞剑。
许负与刘公“结婚”之后,夫妻生活出人意料得非常和谐,感情十分恩爱。
只是可惜“鸣雌侯”许负一直没有怀孕生子。
二十多年来,虽然刘公深藏着纳小妾生儿子的想法,但由于深爱且又深怕夫人许负,以至于即使在大醉之时都不敢告诉夫人自己娶小妾的想法。
常言道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在刘公五十岁那年,一个十五月圆之夜,在卧室柱子上油灯的昏暗的黄光照射下,刘公喝醉了酒,眼睛昏花,盯着许负年老而色稍衰的脸,看来看去,居然与结婚那年一般的水灵迷人。
于是便三下五初二很快成了好事,虽然很快,但也是好事。
事后,许负安心睡觉,在睡梦中,自己变成了一位十五岁花季少女,青春灿烂。
在十五岁生日那天,空中布满七彩祥云,一位白衣少年,以王的姿态,骑着高头白马,前来迎娶自己。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许负所梦见的男人正是霸王项羽。
《史记》记载霸王项羽身“长八尺馀,力能扛鼎,才气过人”
天下少女无不被其风采所征服。
许负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她看得出霸王终究要失败,但还是爱慕项羽。
闲话休提,自那一晚后,又过了三个月,许负居然铁树开花,枯木逢春,肚皮隆起。
许负开心地告诉正上推门进屋的刘公道:
“妾有身孕了!”
刘公一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顿时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地大声疾呼:“吾有后矣”。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许负生下一位千金女儿,不是儿子,所以刘公内心非常失望,但又看到女儿可爱的眼睛,随即转忧为喜。
从此以后逢人便夸:“还是生女儿好。”
一晃十五年矣,刘千金长大成人,芳龄十五,身高180厘米,面容似“冰冰”玉洁,身形若斯嘉丽,真是千年一遇的大美女。
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是个人都知道河内郡温县刘庄家,有一位仙女下凡。
郡县中豪强们,素封们全都跑来提亲,就连长安和洛阳的权贵都纷纷拜访。
刘公大门常打开,提亲的队伍请进来,夸张地说可谓绵延千里,冠盖相望,络绎不绝。
只是刘公有一要求:男方必须入赘,孩子随母家姓——项。
这可不行!豪强们和权贵们都是为了找刘小姐,为自己家传宗接代,改良家族基因,要孩子姓项,他们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于是刘小姐到了二十岁时还没有嫁出去,成为了一位当时所谓的剩女。
不单单是承受剩女的名声,还要缴纳晚婚罚款。
汉孝惠帝定下律法,女孩十五岁嫁人,超过十五岁而没有出嫁的女孩,一年罚款600钱。
所以五年下来,刘公要缴纳3000钱,九牛一毛而已。
可悲可叹,寻常人真是肤浅至极,女人十五岁还太年轻,二十岁时才最有风韵啊!
但是年过六旬,感慨时日无多,急切想抱(外)孙子的刘公无奈之下,贴出告示:
刘家有女初长成,温良恭俭又谦让。搭台比武招女婿,不论出身与学历。只要孩子随他娘,房车良田都倾囊。
穷苦人家看到这告示,全部蠢蠢欲动!
这可是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所以郭嘉自然也不愿意错过。
一旦成功,郭嘉便能迎娶白富美,担任大管家,从此走向人生巅峰啊。
孩子姓项,姓刘还是姓郭,他毫不在意。
在比武的前夜,一起种地的小伙伴们都夸赞郭嘉武艺高强,摘得武术冠军,如同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为庆祝明日的成功,摆脱种地佣耕的单身生活,同伴们与郭嘉在牛棚中通宵达旦地饮酒庆祝。
这去年产的高粱酿造的几坛子浊酒,酒劲太足了,郭嘉喝得也多,于是酩酊大醉,一睡不醒。
以至于第二日黄昏时才起床。
郭嘉睡眼惺忪,看着晚霞当朝霞,大骂道:“活久见,太阳居然打西边升起来”。
郭嘉抄起盆子,把冷水浇在身上,洗洗酒气,慢悠悠地走到“赛场”。
赛场地方只有一个扫地哥在扫地,并没有其他人。
起晚的郭嘉居然还以为自己来得太早了。
接着郭嘉向扫地哥问道:“小哥,俺问一下,报名处在哪里?”
扫地哥惊讶地张开嘴,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片刻之后缓过来神来,说道:“兄弟,现在都他妈黄昏咧,你来晚了!”
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真是惊天一霹雳,绝佳的机会就被郭嘉给睡过去了。
喝酒误事阿!
郭嘉叹息道:“算了,算了,时也,命也,运也。”
怎么可能这么算了,牛脾气的郭嘉抓起扫地哥,就是一顿暴打。
算是出口恶气,然后找了酒家喝酒解闷(郭嘉从营救淳于意过程中留了几十钱)。
虽然郭嘉没有娶到刘千金,但他还是要为刘千金的婚礼作准备。
作啥准备?结婚前,郭嘉要为这对新人,装修新房子,制作新家具。
结婚时,郭嘉要为到来的宾客们停放车马,端茶送水。
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为谁?
赢得比武招亲的人乃是食邑二千户的期思侯贲赫的太子。
不要觉得彻侯的儿子叫“太子”奇怪,西汉初期太子不特指皇太子,诸王、彻侯的大儿子也称为太子。
而这个期思侯国位于大别山之北,淮水之南(今河南信阳淮滨县期思镇)。
为何贲赫愿意太子去刘家作倒插门赘婿?实在不可理解。
但是贲赫心中的小算盘打得精明,刘公别无宗族,只有一个女儿。
等刘公死亡,全部家产都归女儿了。
自己的儿子暂时入赘,到时候再改宗姓贲,贲家的实际实力就可扩充一倍了,食邑四千户!
说实在话,期思侯贲赫还是大大低估了刘公的财富,具体有多少,未可知也。
刘公对这个女婿是相当满意的,但是“鸣雌侯”许负却很忧虑。
许负看这位准“女婿”阳寿不长,是个短命鬼。
果不其然,比武定亲以后,期思侯父子回家筹备婚礼。
为了筹备婚礼所用的大雁麋鹿等物,父子二人亲自去大别山脚下田猎。
十分不幸,二人双双坠马,太子当场毙命,期思侯贲赫身负重伤,差不多最多再活一年。
毙命的太子是期思侯唯一的儿子,所以贲赫把所有怒气都归结于刘家。
于是贲赫派人前去告诉刘庄,要让刘庄家破人亡,除非刘庄能为贲赫制作昆仑玉之金缕玉衣。
这分明是要置刘庄于死地,昆仑山只是个传说,传说位于西域,没人知道具体在何处。
刘公发愁啊,也怨恨啊,整天念叨《老子》之语: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女婿女婿,为何田猎啊!”
无奈之下,刘公出重金征募勇士去西方寻找昆仑玉。
虽然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是虚无缥缈之地,即使重赏也没人愿意去。
刘公再开出条件,成功者便可迎娶刘千金(能找到昆仑玉的人绝非普通人,所以刘公算盘也打得精)。
还是没人应募!
听到消息的郭嘉,挺身而出,毛遂自荐。
要晓得“娶妻”乃是成家立业的根本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