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宫侯国,大多数人都是文盲不识字,亭长挂出通缉布告是没有用的,他需要口头向国人宣讲。
郭嘉的发问没有传到亭长的耳朵里,但围观的村民乱糟糟地都在问这个问题——“剧孟干了什么事?”
“剧孟杀了国长!”亭长回答。
“这是大罪!”
“必定要砍头了。”
“剧孟是什么人?”
“剧孟为什么要杀国长?”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问题。
“我怎么知道剧孟为什么杀了国长”亭长回答。
“我们君侯悬赏一万钱通缉他,你们要是见过他,谁隐瞒不报,按律处置”亭长说道。
“我们又不知道剧孟长什么样子,怎么找他”人们说道。
郭嘉磨坊处的人是知道剧孟相貌的,但要他们出卖剧孟,那绝对不可能。
其他人不知道剧孟的容貌,那么以剧孟的本事,他可以逃脱。
郭嘉心想:“常言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论是汉代法律,还是现代法律,故意杀人罪都是要被判处死刑的。”
“剧孟是我郭嘉的门客,我自然希望他逃脱法律的制裁。这样想来,我岂不是在思想上违法了?”
“不不不!”
“我穿越过来,难道是要当圣人吗?”
“我穿越过来,就是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来生活啊。”
“国长向我索取钱财本身就违背了法律,剧孟帮我实施制裁,我应当坚定地支持他。”
郭嘉又有点担心:“昨天我带着剧孟去国长处吃饭。必定有人知道剧孟是我的门客。如今通缉剧孟,为何不来找我的麻烦?”
这自然是因为南宫侯的缘故了,他明确地告诉官吏不要找包税人的麻烦。
说起来“包税”,不得不说,亭长宣布通缉令的同时正好帮了郭嘉的忙——召集了当地村子的农民。
郭嘉正好通知他们缴纳二百钱的税。
在此要明确一点,郭嘉作为南宫侯的“包税人”,他不是从农民手里购买粮食,而是征收粮食。
每户缴纳两百钱,折合粮食四石(具体数量按照小麦的脱壳程度而定)。
但是除了征收四石粮食之外,郭嘉还乐意花钱尽可能多得购买农民手中的剩余粮食,以便获取更多的利润。
在搞定这个村子之后,郭嘉回到磨坊,告诉家奴郭大喜有关剧孟的消息。
郭大喜不禁感叹剧孟太鲁莽了,继而问道:“小人不是很明白,那个剧孟怎么能够孤身一人闯入了国庭,杀掉国长,然后逃跑。”
“关键是剧孟能逃到了哪里去呢?”
郭嘉说道:“我也没想明白这些细节”,心里却想到:“剧孟可能逃到濮阳了吧”,但不能把这个小心思告诉别人。
“目前为止,已经加工多少面粉了?”郭嘉突然问道。
郭大喜回答:“目前弄好了二十石的小麦了。”
“我们总共收了一千五百石的粮食,照这个速度干下去,怕不是弄到明年了。”
“跟我去看一下”郭嘉说道。
于是大喜就陪着郭嘉去了磨坊车间。
雇佣的工人们正在碾磨去了谷壳的小麦。
郭嘉在车间呆了半小时左右,看着工人磨好差不多一石的面粉。
这样算下来,一天工作八小时,能磨好十六石的小麦,速度也算很快了。
可为什么只搞定了二十石的小麦呢。
哪个环节限制了生产效率?
郭嘉发现瓶颈之处是小麦的脱壳的环节速度太慢。
工人居然用个大木槌敲给麦子脱壳。
郭嘉非常确定不应该这么干,但还没想到怎么办。
现代农业使用联合收割机直接脱壳,在机械化普及之前,农民们采取的人工方式也比棒槌打要快多了。
于是郭嘉走出磨坊车间,毫无目的地走路,边走边想,一直走到河岸边的水车下。
他越看越喜欢这个水车,就问郭大喜道:“这个水车做工很好,谁干的。”
郭大喜说道:“隔壁村子的赵木匠。”
郭嘉立刻动身,带着一只鸡去赵木匠家里。
赵木匠见磨坊的幕后老板亲自登门,赶紧请入屋中坐下。
而他那个不识趣的老婆还在埋怨赵木匠赚得少,家里缺吃少穿的。
两人身份悬殊,郭嘉不需要客套,直接说道:“你木匠活干得极好,怎么还缺衣少穿的?”
赵木匠说:“小地方,不赚钱。”
除了能为自己打造平台的超级天才之外,对于大多数人来言,平台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郭嘉说道:“跟我走吧。”
赵木匠看到了郭嘉的眼神,说道:“好。”
郭嘉当场给了赵木匠老婆一枚“郭嘉金币”(二百钱),然后带着赵木匠回到磨坊。
按照郭嘉的详细描述,赵木匠制作了轮盘牵引的风箱,轮盘动力的筛子以及石滚。
郭嘉又买了黄牛,用黄牛拉着石滚来碾压麦穗脱壳。
再过筛子,用风箱吹去尘土,极大地提高了脱壳的生产速度,进而加速了面粉加工。
是时候去寻找买家了!
郭嘉安排郭大喜继续加工面粉,然后带着赵他和赵木匠乘坐马车去大都会——赵国都城邯郸。
这一天正好是节气大暑,准确的日期是今上十六年七月初三(公元前164年7月25号)。
天气很是炎热,周道两边的行道树上的知了疯狂地叫着。
拉车的马出了一身汗,比车中的人更需要补充水分和盐分。
于是郭嘉就停在沿途的一间庐舍内。
郭嘉将马车交给庐舍的伙计,和两个赵氏门客进入大堂纳凉休息。
郭嘉不禁想着:“要是我能将现在拥有的财富带回现代去,此时必然要买上一车的冰激凌吃,嗯,还要买上一冰箱的啤酒喝。”
要知道即使在现代,贫困的郭嘉也不愿意在学校买一元钱的冰棍。
赵他对郭嘉说道:“郭公愿意尝一下酢浆吗?”
郭嘉说道:“酢浆是什么东西?”
赵他说道:“郭公富贵之人,喝惯了美酒,居然没吃过酢浆。”
“不要耍笑了。”郭嘉说道。
“它酸酸甜甜,正好可以消热解暑”于是赵他让伙计上了三碗酢浆。
郭嘉看着浑浊的液体没有什么想法,喝下去却十分好喝。
郭嘉叫伙计过来问道:这是什么制作的?
伙计回答道:“面粉制作的。”
“你们自己作的吗?”
“不是我们自己弄得,是从邯郸张氏处买的。”
“又是邯郸张氏”郭嘉嘀咕了一下。
在度过了太阳最毒辣的时刻之后,郭嘉继续赶路,在傍晚到了邯郸城,找了家旅店住宿。
第二天一大早,郭嘉带着赵他和赵木匠去邯郸市场转悠,调查市场。
因为邯郸周围地区的粮食大丰收,市场上的粮食价格跌到了四十五钱一石。
郭嘉不禁感叹:“今上(汉文帝)真是个幸运皇帝,连续三年粮食大丰收。”
粮食价格低,如果郭嘉直接卖粮食,那么他将亏损很多钱。
还好,郭嘉脱离了第一产业,他走的是深加工的第二产业路线。
像郭嘉一样的搞粮食加工的大“素封”们也都不着急买粮食,准备继续压低市场价格。
其中为首的就是邯郸张氏。
郭嘉打听到张氏的家宅地址,买了礼物去登门拜访。
到了门前,赵他上去递送谒贴:河内郡轵县郭嘉求见。
张氏的门人收了谒贴之后,请郭嘉三人到门厅暂时等候。
不一会儿,看着像管家的人,姑且称之为张家人吧,他出来请郭嘉升一堂以便商议事情。
张家人问道:“客人前来干什么?”
郭嘉心想“这位管事的人不是个文化人,我也不讲客套了”,说道:“俺在南宫侯国有一批粮食,想找个买家,所以前来拜访。”
张家人说道:“原来南宫侯国的粮食被客人拿了!”
“我们张家每年都要用许多粮食,可这几年粮食连续丰收,已经收够够的粮食依然堆满了仓库,估计还可以用上七八年。今年可能不会多收粮食。”
“如果客人的粮食很少,我们姑且还可以收下,如果量很多,我们就无能为力。”
还没等郭嘉说话,张家人接着直接说道:“一石三十钱,客人以为如何?”
郭嘉说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卖粮食,而是卖面粉。我这一千五百石粮食可以出一千石的面粉。”
“一石面粉要三百钱,总共三百金。”
张家人当即拒绝了这笔生意,说道:“真是异想天开,哪里可以卖这么贵!”
郭嘉只得暂时退却,刚出大门时,正好遇到一群人骑着马缓慢地过来。
到门口时,为首的一个大叔抬起腿跳下马,身姿洒脱,可突然就瘫在了地上。
其他几个年轻人火速过来天下马,冲过去搀扶大叔。
大叔只喊疼痛,不能站起来。
两个最强壮的年轻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送进大门。
这个大叔就是邯郸张氏——张叔。
看样子,即使郭嘉硬上前说话,张叔也没力气谈生意了。
到了第二天,郭嘉再次登门求见张叔,却碰到医生被赶了出来。
郭嘉询问医生张叔的情况。
医生告诉郭嘉张叔生了奇怪的病,症状是由腰到臀,延伸到右腿,疼痛难忍,无法坐下,无法站立。
医生行医几十年,从来没见过这种病,他没法治。
郭嘉说道:“走这么奇怪吗?”
医生感叹道:“这世上大概只有临淄淳于意能看了。”
郭嘉大腿一拍,回旅店写了一个新谒贴,又来到张叔门前送上贴子曰:齐国医者淳于公弟子郭嘉求见。
门人看到个“医”字,连忙将帖子送入。
不一会儿,一个家人出来,带着郭嘉去了给张叔看病。
郭嘉哪里会看病啊!
只不过郭嘉知道张叔的病是什么。
只有到了现代,借助核磁共振扫描仪器,医生才可以准确地诊断。
但是郭嘉就确定张氏骑马得了腰椎间盘突出。
突出压迫神经导致疼痛,这种病用草药根本没效果。
治疗方案很简单,第一种开刀割掉突出,第二种把突出弄回椎间盘。
显而易见,只能采用第二种方案。
当然郭嘉不能直接告诉张叔他得了腰椎间盘突出,他们没这个概念。
他只是承诺张叔,按照他的治疗,保证两周康复。
于是郭嘉购买了木材,让赵木匠制作了一张平整的木板床。
这张床可不是普通的床,它结合了单杠和床,且可以竖起来。
郭嘉让张叔一天尽可能的躺在床上,按时作拉伸脊椎,也就是用机关锁住张叔的肩关节,然后竖起床,使得张叔全身放松,拉伸脊椎,缓解疼痛。
一周之后,张叔就无任何疼痛了。
就因为如此,他与郭嘉签订了购买面粉的协议。
单价两百钱,五百石,共计一百金,预付定金二十万钱。
此次在邯郸的一半目的就完成了。
郭嘉给了赵他一万钱预付工资,安排郭大喜加工面粉,赵他运送面粉给张氏。
离家已经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郭嘉带着赵木匠返回轵县,与妻子团聚的同时,又见到了一位老朋友!